李纨半推半就的应了,陆颐一见事成果真拉着李纨与贾元春一同去见贾母。
  外头贾琏与喜春也是三两下将作坊外围着的人解决好,有些不依不饶非要代领银钱的,贾琏直接嚷嚷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出去挣钱,不说把钱给媳妇管,你媳妇儿在作坊挣几个辛苦钱还非要拿到手里,算什么男人!”
  此言一出登时就有些喜欢混在街上的人笑话,那男人禁不住说,本想怒骂但又忌惮贾琏的身份,还是灰溜溜的走了。至于回家打老婆,在他老婆挣钱后他爹妈早就拦着不让打了,万一打坏了家里少一份钱,更难了。
  那男人的媳妇躲在后头直哭,说要不是家里有个孩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哪怕抹了脖子也比现在好过。喜春耳朵灵,听了也暗自记在心里,预备着回去报给赵钰知晓。
  赵钰还不知他们两方的进展,此时正在为旁的事情头疼。谢宁的身体实在撑不住,怕是这两日就要咽气了。
  今儿正在见贾琏时便有谢家人拿了令牌进宫请太医,才得了贴心徒弟的张太医便亲自去了一趟。回来便告知赵钰怕是要坏事,谢宁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赵钰猛然听得此事也有些不敢相信,细问下去才知道谢宁早年亏了根本,身体本就弱。后来又有心痛之症,添了消渴症后更是耗尽了他的元气。
  这才短短几个月,谢宁就彻底不行了。
  赵钰原先虽有心理准备,已经暗示了内务府和宗人府要将谢宁挪进太庙西配殿去,但也没想到竟会这样快。毕竟配享太庙的臣子葬礼规格与郡王等同,还需内务府提前准备,现在只怕内务府还没准备好。
  这般想着,他才忽然记起自忠顺从建州回来后还未述职,至今应当仍在家里歇着。这也实在赶巧,毕竟当初他们回来时基本赶上元宵节假,假期后又碰上拍花子的大案,忠顺又未曾主动求见,赶在一起他就给忘了。
  他这个皇帝不主动提,下面人便更不敢提起,只以为他要晾一晾立功的忠顺郡王。只怕现在京中暗地里还要传自己刻薄寡恩,连立下大功的郡王都不肯召见、封赏。
  赵钰有些哭笑不得,扬声道:“喜夏,你带着这架花鸟玻璃屏风去忠顺王府,顺带告诉他明日带着齐志等人过来述职。再告诉郡王,就说这几日朕事多,没来得及召见,这屏风就算表达朕的歉意了。”
  喜夏听见里头赵钰的喊声连忙应下,又有些犹豫道:“陛下,这花鸟屏风是才送来的,就这么再搬走?”
  赵钰道:“死物而已,不值当什么。你着几个手脚轻快的把它抬走,别磕碰坏了。”
  喜夏听赵钰这般说,又想到这花鸟屏风虽说极好,但也不算太难得,便应承下来。连忙喊了几个素日细心谨慎的过来,免得把坏了的屏风送去,反而白惹一顿骂。
  赵钰又道:“寻个腿脚快的,传内务府总管、宗人令、礼部尚书过来。再把谢骁也召入宫中。”
  “是。”喜夏给另一旁缩在角落的内侍使眼色,那内侍也机灵,连忙按着远近跑了几趟才将人通知到位。
  众人都知晓谢宁快要不行的事,又早得了赵钰的暗示,这会儿忽然得了召见也不慌。谢骁则是在愁云惨淡中掺杂些许喜意,看来自家父亲配享太庙的事是准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以后便是皇族子孙见了他们谢家的人也要多一分敬意,他们谢家至少百年内是不必愁了。他可不会想到赵钰让谢宁配享太庙是为了更容易处置谢家,省得谢骁没了后人也无法给谢宁祭祀烧香。
  因此,赵钰见谢骁眼中藏着喜色心里还有些别扭。明明谢家的旁系亲友都有些不安,但谢骁这个谢家的败家子反而欢天喜地,怎么看怎么蠢。
  不过...若谢骁不蠢也不会沾手人命官司了。
  赵钰因着谢宁逝世变软的心肠重新硬起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这里绕过谢骁,那死者又该怎么说?虽说死者的家人也已经被封口,但一条人命又岂是轻易抹去的。
  礼部尚书等早就打好腹稿,因此效率奇高。再加上本朝也有一个配享太庙的先例在,他们依着旧例办就是,不必多琢磨。
  但还有一点,那便是谢宁的谥号未曾定下。
  赵钰闻言思忖片刻,叹道:“叡圉克服曰庄,安民立政曰成。不如便谥曰‘庄成’,也配得上谢爱卿所作所为了。”
  诚然,从政绩上看谢宁的成就太过平凡,然而结合谢宁当政时的情景,这个“成”就再合适不过了。先皇怠政,甄家勾结大批勋贵胡作非为,在江南当起了土皇帝。若非谢宁一惯以怀柔手段解救一二,如今江南还不知该有多乌烟瘴气。
  但谢宁也算是将乌烟瘴气的范围严格限制在官场。至于下面百姓的生活,只要卡住他们不允许随意增加税收、限制买卖土地,对百姓而言就足够了。
  至于“庄”,这些年大乾的国力下降,周边领兵坐镇的四王又心怀鬼胎。谢宁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间谍插入那些蛮夷之中,远的不说,戎狄先前诸子夺位便有谢宁的手笔。
  赵钰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无不含泪,胸中涌起一股酸涩羡慕。唯有谢骁还不在状态,琢磨着为何要给“庄”字做谥号。还不如给了“文正”,好歹他爹都是个首辅啊。
  礼部尚书谢桂昌是个正统的儒生,也正因如此才被推拒为礼部的尚书。他眼中含泪,有些哽咽道:“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谢大夫若是知晓此事定然感念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