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在一旁憋笑道:“快将王尚书送出暖房,免得一会儿太医过来不好医治。”
说话间张太医和提着药箱的学徒已经赶到场,见王常鸣浑身灰印子躺在外面心里一惊。他连忙上前把脉,赵钰走到他身边有些关心道:“王爱卿这是怎么了?”
张太医只看出王常鸣是太过激动导致的,还以为赵钰不顾场合和王尚书说起王嘉的事,导致他怒急攻心被刺激的晕过去。又见他一身的土,起身后有些委婉道:“陛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恐生变故啊。王大人虽说身强体健,可也是有些年纪的人,如何能受得住您这样啊。”
更何况,哪有一言不合就把人打一顿的,这也有失风度啊。
赵钰看张太医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乐呵呵道:“朕也不清楚,王卿家一来就这样,朕可什么也没做。”
柳安笑着解释道:“是有一件非常喜事,大人太过激动而已。不独大人,先前我初见,险些也受不住。”
张太医见在场众人都是这般言辞,也放下心里的疑惑。虽说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喜事让柳安和陛下这样素来稳重的人如此高兴,但他年纪大了听说有好事也高兴,给王常鸣扎针后见他醒了便乐呵呵的离开。
众人各笑各的,让刚醒来的王常鸣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躺在地上看周围的人都在笑,恍惚以为自己才做梦醒来。
他呢喃道:“陛下怎么在这儿?”
赵钰闻言笑着命人将他扶起来,柳安自然的走在他身边。赵钰笑道:“咱们去那边说,你莫要着急。”
王常鸣想到自己晕过去前看到的场景,忽然间心跳如鼓,柳安发现他的异常后劝道:“王尚书,平心静气。”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几人都未能从户农司出来,凡是去宣政殿求见的都扑了个空。待众人出来时早已过了下衙时间,赵钰笑道:“喜春,去吩咐御膳房装些点心给他们带回去。”
三人忙谢道:“多谢陛下。”
“好,你们快回去忙各自的吧,动作快些。”
众人散去,柳安在宫门口又折返回来。章荣见了下意识看向王常鸣,见王尚书不曾言语也不敢多说,辞别王常鸣后就赶忙离开,他可不敢掺和进宠臣和权臣的斗争。
天知道陛下为什么有重要的事不与经验丰富处事老道的王尚书商议,反倒同与柳安商议。他一个小小的农官,若是掺和进去怕是不好。
赵钰和柳安回了寝宫,两人桌上还堆着拿到御膳房的爪哇薯。那爪哇人早将爪哇薯的做法送上,御膳房虽没做过,但一通百通,倒也算不得难。
刘康看着一桌子不知是什么的菜,甚至还有一道绝不会出现在陛下餐桌上的蒸红薯。他有些头疼道:“陛下,这些吃食尚未经过检验,如何能入口?”
况且...且不说那爪哇薯,就是番薯乃是寻常百姓都不爱入口的东西,陛下如何能吃。
赵钰闻着菜香气,摆摆手道:“百姓都能吃得,朕如何吃不得?当初在东海时刺嗓子的粗粮都吃得,这番薯比粗粮还好许多。”
柳安也笑道:“伴伴快别担心,张太医都看过的,不妨事。”
刘康听张太医看过便放下一半心,但还是有些犹豫。赵钰笑道:“不妨事的,伴伴自去用晚膳吧。”
柳安笑着夹起酸辣土豆丝放入口中,这样的口感不同于旁的菜蔬,有一种独特的脆爽感。他眼前一亮,看向赵钰道:“似乎还不错?玄泽尝尝?”
赵钰看着桌上的蒸、煎、抄、煮的各色爪哇薯,还有煎、煮好的番薯饼。虽然每个盘子也就两筷子吃完的事,可加起来分量也不小了。
他哭笑不得道:“再好吃也不至于全是这些,大晚上的吃这些当心不克化,晚上睡不着又要喊我给你揉肚子了。”
两人在寝宫独处时向来是不用人伺候的,言语间也更放肆一些。柳安闻言掩住唇角的笑意,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丹凤眼。他罕见的流露出年少之人活泼,夹起一块儿红薯饼送到赵钰嘴边。
赵钰张嘴吃下,细细咀嚼后面色有些惊诧道:“尝起来倒也并不难吃,可百姓为何不种呢?”
柳安笑道:“咱们中国从古至今多少年,都是种的咱们本土的东西,外来的东西没有官府应允哪有人敢随意乱种啊。如今咱们既然注意到了,在皇庄上试种一番,再派人请来广东福建等地多年种植的老手。届时百姓们有书可依,又有官府应允,自然种得就多了。”
赵钰也明白,思忖道:“虽说这东西好,但也难免有虫害。亦或有什么不适宜的天灾人祸,全都歉收也不好。虽要种,可也不能全种,还当适量才对。不过...”赵钰看着有些疑惑的柳安,笑道:“现在是晚膳时间,咱们不谈政事。来来来,快吃。”
人总会疲乏的,自己身为君主日思夜想是应该的,可柳安肩上并不需要担这样沉重的责任。两人相处时总要留出一些空地,免得都被政事挤占,没有政事时反倒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柳安还是头一次听赵钰主动不谈政事,有些好奇的看过去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含笑的吃了口甜甜的蒸番薯。这里头似乎是加了些蜜糖,不然定不会如此甘甜。
柳安谈兴正浓,这样的好时辰也不想说什么政事,笑着品鉴御厨的手艺。言罢,下定论道:“天下人尽皆向往皇族,若将陛下的品鉴记在册子上,恐怕凡是有些底蕴的都想尝尝这番薯、爪哇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