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抚上精致的刺绣,眼中却含泪道:“是啊,好容易做出来的,便是后面补上也失了颜色。你去瞧瞧,兰哥儿放学没?”
“诶。”
待丫头出去,她也不敢声张,压抑着哭声泪流满面的去了屏风后头,借着洗脸的功夫遮掩行迹。丫鬟回来后发现李纨在洗脸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妥,心里却在想从前奶奶洗脸也是好多人伺候,如今也只有奶奶自己去,不由得心中钝痛。
王夫人近来也怕李纨心思浮动,行动间常要打听她的动向,听她在给兰哥儿做衣裳后也松了口气。但还是叮嘱道:“市井的那些粗话、外头来的信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你可莫要让你们奶奶接触了,反而坏了德行。”
“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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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并不知外头发生的事,他同柳安还在商议葭州的事。王子腾他们还是碰上了硬骨头,逼不得已直接抄家,果真抄出许多不合礼制的东西,甚至还有强逼他们买卖田地、杖杀良民的证据。
这下白金虹、王子腾他们憋了几个月火气可有了发泄的地方,哗啦啦把人拉出来打一通,该招的不该招的就都说了。
赵钰的龙案上也堆满了或是求情,或是攻讦葭州三人太过残暴,亦或是闻风奏事说三人不修德行。人生在世哪有不犯错的,可都察院的那伙人不敢得罪刘修,又不敢得罪身为帝王腹心的白金虹,便集中参起王子腾来。
王子腾身上的一点瑕疵也被放大成天大的错,仿佛这个人身在官场就一无是处一般。柳安连续看了折磨多天的奏折,便是再不喜王子腾也不由得同情他一二。
他苦笑着将手边厚厚一摞折子推过去,几乎占了他这一早上批阅的一半折子。说道:“这儿全都是参王子腾的,我看三分真七分假。也不知王子腾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那群人到底又有多大的本事,竟有颠倒黑白的能为。”
赵钰揽住柳安的肩膀,附在他耳边笑道:“这有什么好猜的,左不过金钱开道罢了。况且葭州的事名义上与他们不相干,但却处处与他们相干,自然不想我再深挖下去。”
自从派钦差到葭州去,他身边奏请中断葭州的言语就没有停过。眼看着钦差终于开始下死手,他们也开始到处钻营,希望赵钰主动停下。
但这是赵钰要拿来树立态度的,一旦开始决不能中断,他不会为了息事宁人就终止。他笑道:“不仅不能停,还要全力支持他们才对。王子腾纵然有天大的过错,若此事成了,前情一笔勾销。”
柳安想到什么,轻声道:“是指...太上皇?”
赵钰摇摇头,漫不经心道:“当然不止。谋害宗室,这个罪名足够他满门抄斩了,也是他主动递来的把柄。”
“义忠亲王?”
柳安心里忽然一寒,追问道:“可那王家不是同义忠亲王交往密切吗,就算站队站错了,没闹到明面上陛下也不至于直接处置了,怎么就要下手杀害宗室呢?”
他确实没有想到,他们都知晓王家明面上没有动作,可却是偏向义忠亲王的。昔日里甄家鼎盛,他们在江南的许多便利也都是借着王家的。
谁成想悄无声息的,王子腾远在葭州竟还能将义忠亲王置于死地。他自言自语道:“那这王家,是要留下?”
更何况王家更让人眼馋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能力,而是他们王家的海船。如今王家能有这般决心,他们也不必另外考量什么,王家确实可用。至于心狠背主,这反倒不算什么,王子腾纵然有天大的胆子,断然不敢背刺赵钰。
赵钰点头,笑道:“王子腾的夫人借着姑母的手将义忠亲王当初科举舞弊的证据交上来,不管昔日如何,现在能为我所用也是一回。况且王家的海船可是让人眼馋的紧,又有那些现成的船员,总比我们费心费力的再培养起来容易。”
当初王家单管各国朝贡的事,借着职务之便弄了不少海船。纵然如今挪了地方,可那些造船的工匠、船上的船员却是现成的。
他先前还想着干脆拿了证据处理王家,但这样一来也有坏处。虽说处理王家是罪证确凿,可他急着用海船,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借题发挥。
再加上王子腾当初虽跟着赵乘干了不少恶事,但放眼全朝也是少有的能耐人,他心里再膈应也舍不得真把王子腾给杀了。
如今王子腾知情识趣,私底下献上海船以及工匠,他原本要拿王家开刀的心思也淡了。
柳安还不知海船的事,他有些疑惑的看过来。赵钰面上有些尴尬,轻声道:“上午姑母来时顺便带来的,还未与你说呢。此外姑母又要了几个人,说要提前编些书出来,待女学建成后正好用上。”
他不提这便罢,提起这个柳安面色也有些不好看。长公主今日过来时他还在内务府,谁知道就听说长公主直接带了不少京中待嫁女子的画像进宫。
赵钰见了长公主后刚说完正事,长公主留下一大堆画像便走了,说是别人托她送的。正巧她刚走,柳安就回来了,看见一大堆画像虽不至于愤怒,但也有些难过。
毕竟他和赵钰年岁渐涨,多得是人盯着他们两个。他虽相信赵钰不会变心,但每每见他们变着花样的给赵钰塞人还是难过。
赵钰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抱住他正要安慰,却听柳安道:“既然这样岂不正好,等船员们再熟悉一点就能出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