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也不知该怎么说,有些无奈道:“今年二月就是会试,不少举人都进京来。京中凡是客栈、房屋都比先前翻三四倍,有些初来的京城的举人闹起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劝和,双方倒是吵得更厉害了。”
赵钰蹙眉道:“若是涨一倍倒还使得,涨这么多也太贪了,就没有人管不成?”
毕竟正常情况下三年也就这么一回,略涨些价也算是赶上时候了。但涨这么多,举人们家中便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能考上举人的也不傻,自然不依。
他问道:“前些年也是如此吗?”
“历来如此,从前朝都是这样。只是当时官府对这样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久而久之就没人管了。咱们也不好贸贸然去管,免得得罪了两方人。只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着不如干脆由朝廷出资建造宅子供举人居住。”
赵钰道:“这也不妥,有些百姓靠这个过活,都归到朝廷麻烦就更多了。你又不是不晓得下面人,便是说明了免费,也要想法子敲出二两油来。”
柳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那不妨这样,命有司定下客栈收取住宿费的范围,最高不得超出一倍,也算是两相便宜了。毕竟举人们千里迢迢过来,定然也不愿生是非。”
赵钰笑道:“就依你的主意。喜春,这件事你即刻去办,至于吵嚷起来的那两家,劝和不了就隔开。会试也就不到两个月的功夫,还是温书要紧。”
说着看向柳安,将谢宁的折子放到他身前道:“你瞧瞧,他要病退,临时举荐了这几人给我。我不大喜欢,想着要不要直接提拔几个新人。”
柳安也是深知直接批改折子的辛劳,所以内阁里必然不能缺人。但新人...他面带疑惑问道:“什么样的新人?”
赵钰笑道:“就依着初立内阁的法子,从翰林院选几个学士过来。都是进士出身,若是连这点决断都没有也考不上。也可让王常鸣带带他们,用不了多久就练出来了。”
要知道,考秀才还有死记硬背的可能,但考举人考进士就万万不行。能考上进士的至少为官一方不成问题,处理奏折略一熟悉也就能上手了。
柳安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那陛下的意思是不给一品的散阶或虚职?”
散阶也就是虚衔,只有品级而无实权。内阁大学士实际上不过五品官职而已,但因为入阁的常为历练老成的官员,便在入阁时去其实职,加以散阶或虚职抬高地位。
以王常鸣为例,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若要入阁,便撤其尚书之职,升为太傅太师太保亦或一品的荣禄大夫等。这样一来既可抬高其地位,又可防止其权力过大威胁皇权。
赵钰道:“正是如此。内阁飘的太高,是要压一压。内阁刚设立时还在六部之下,但趁着其票拟、辅政之权地位高涨,竟大似昔日的丞相之尊。要长此以往势必不行,王常鸣入阁时给个虚衔算了,其他人一律以五品入阁。”
说罢,两人便对着翰林院的名册寻摸,果然找到几个素日不错的。赵钰用朱笔将其圈起来,等谢宁正式出阁时就发下明旨。
至于谢宁...赵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对柳安道:“谢骁是要处理的,但谢宁到底劳苦功高,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也有干脆将谢宁挪进太庙的想法,但谢宁之功藏在暗处,贵在稳固四方,而非朝堂吏治。这样行事难免不能服众,也让百官说嘴。
柳安道:“凡人孕育子孙不过图个香火,命谢首辅配享太庙也就是了。至于功绩,用书信写了藏在牌位之后,对外言说救驾有功即可。”
赵钰笑道:“正合我意,那就这样吧。至于谢骁,等谢宁过身后再说,总不能在这会儿戳谢宁的伤疤。”
忽然,喜春传话道:“陛下,张院使求见。”
“宣。”
他是知晓二人关系的,因此柳安也未曾避开。张院正一进来就瞧见两人,行礼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钰忙让喜春扶起,笑道:“看座。你这会儿拜朕,朕却还要谢你呢。你从建州回来也是舟车劳顿,可歇好了?”
张院正捋了下白花花的胡子,笑道:“陛下给了这么些天,自然是恢复好了。只是臣有一事不明,不知陛下可愿解惑啊。”
赵钰和柳安对视一眼,柳安笑道:“您说就是。”
“我不过刚回来,院里的副使就一个劲儿拜访。有说陛下是要从民间召太医,也有说是要增加学徒,甚至还有...”他饶有深意的笑了下,“甚至有说陛下是要增设太医院中的医女,众说纷纭。老臣实在顶不住压力,这才前来求见。”
赵钰挑眉一笑,打量着张太医道:“你不是都猜着了,还来问朕做什么?”
张太医是最早跟着他的人,对他也最为熟悉,自然知道他最大的心结就是明明可以驰骋沙场的母亲偏偏被召入深宫。每日郁郁寡欢,后来更是被甄贵妃毒杀。
基于此,再加上赵钰才让人收集与妇人症候有关的医书,便知最可能住进去的是医女。
张太医笑道:“老臣不敢揣测帝意,陛下可莫要错怪老臣。但陛下若有意向,也当告知老臣一声,也好尽心竭力啊。”
柳安取出一封陈情信,笑道:“别的我不敢说,这个徒弟你定然喜欢。”
张太医接过此信,看过后沉默片刻才道:“若此女果真有如此心胸,将来必然青史留名,可要盖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