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看了眼西洋钟,答道:“陛下,酉时了。柳大人不曾回来,传消息说是裴远府上的东西有些多了,说陛下不必等他。陛下可要用晚膳?”
赵钰摆摆手,有些蔫蔫道:“不必了,没胃口。”正准备先到小榻上歇息一二,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赵乘的事如何了?”
“亲王府上倒是搜罗出证据来,只是...三司的大人们拖着不愿审理,还搁置着呢。”
赵钰对此结果并不意外,毕竟义忠亲王虽然已经死了,又被自己贬为庶人。可到底还流着皇家的血,若自己什么时候忽然顾念起手足亲情,头一个处理的就是他们。
他忽然也有些乏了,走到屏风后的小榻上盖上被子,迷迷糊糊道:“既然不愿审便不审了,证据确凿下也没什么好审的。命执笔郎中起草,昭告天下吧。”
刘康还欲再劝,但看赵钰心意已决便也作罢。他是看着赵钰长大的,也知道他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既然陛下认为没妨碍那昭告天下也可。
毕竟犯错的又不是陛下,宣扬出去旁人也只会说陛下大义灭亲。纵然有起子迂腐小人要以此攻讦陛下无手足之情,怕也会被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柳安那边的进展也算顺利,只是没想到一个裴府就藏了那样多腌臜事,可见老话说的果然对。那裴远也算仪表不凡,儒雅谦逊,谁知背地里罗织人手贩卖人口的事已然有十几年之久了呢。
他身边随侍的人道:“大人,天色已晚,该回宫了。”
柳安点头应下,笑道:“回去说给弟兄们,大家都辛苦了,铲除这样的毒瘤也是大功一件,陛下是要赏的。待会儿把人送回去后去买些好酒好菜送进去,只当我请人吃酒。”
“是。大人的体恤小的们都明白,明白。”
他说完便命人压着整一车的东西回宫,心里却也提不起兴致。他原以为自己做的够好了,但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位高权重的人就能这样肆意欺压百姓。不光是自己心里不好受,本就孤儿出身的龙威卫们只怕也不好受。
那些躺在地上,曾经遭受百般折磨的孩子,如果顺利长大想必都能成家立业,也都能有自己的孩子。
刘康见柳安总算回来,连忙迎上去道:“陛下已经休息了,可要进去陪着?”
柳安闻言看了看已经熄了一半烛火的宣政殿,笑道:“我梳洗一番就去。眼看天色也晚了,陛下这儿有我就好,伴伴自去歇着吧。”
赵钰并未睡着,躺在这儿也仅仅是闭目养神而已。他听见柳安的声音便坐起来,果然不过一刻他就过来了。
“陛下怎么没睡?”柳安说着拢了拢赵钰身上的被子,这样冷的天气若是陛下再病了就不好了。
赵钰摸到柳安的手寒冰一样冷,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坐车回来,这样的天还骑马,回头手不冻坏了。”
说着将人拉进被窝暖着,柳安笑着将鞋子脱下,缩进他怀里道:“赶着回来见你,坐车太慢了。那些东西都放在外头,明日醒了再看吧。”
赵钰道:“是该这样,倒是你是不是还未用晚膳?”
柳安一夜未睡早就疲惫的很,已然睡得香甜。赵钰见了也不好吵醒,便伸手拉开帐子,喜春连忙过来。
他吩咐道:“去熬些粥来,放在炉子上温着。”
“是。”
此番柳安回来,赵钰心里装着事就更是睡不着了。他干脆打开系统戳了戳不知该干什么的术士,有些烦闷的问道:“你们那个世界的百姓活得怎么样?”
术士知晓对面的是皇帝,隐约猜到他是想问什么。便道:“我们这儿没有皇帝,大家吃饱穿暖活得还挺自在的。”
“那有人贩子吗?怎么处理的?”
术士来了兴致,想了想有些委婉道:“只要有人不把人当人,那就会有人贩子。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货物而已,跟猫狗没什么区别。”
至于他们国家怎么处理人贩子就是另一回事了,即便说了对面的皇帝也不会理解的。
赵钰听了也觉有理,将系统关了仰面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虽说宣政殿的小榻不如寝宫舒坦,但将就一晚上也没什么。
第二日一早,执笔郎中便将圣旨发出去。这下无论京城还是地方可都炸开了锅,众人一是没想到堂堂王爷也能被惩罚,二则敬佩赵钰自揭其短的魄力。
传播范围之广,就连谢宁躺在病床上也听说了。他叹息一声道:“为我准备病退的折子的,眼看就要不行了,也省些功夫给人猜忌。我念一句,你写一句。”
“诶。”
他一直放心不下,总觉得乾朝没了他这个定海神针不行。现在再看竟是自己错了,陛下终究是皇帝,只要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又能做到赏罚分明,天下哪有不安定的呢。
就是自己一去,内阁就只剩王治仪一人,也不知能不能忙得过来。
赵钰批到谢宁的折子,心绪复杂的准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谢宁的身体状况,若是安心静养恐怕还能多活几日。只是谢宁操心惯了,现在都还在为自己举荐可继任的人选,着实是一片忠心。
但这几人都不是他中意的,内阁初设时并无品级,如今也发展到位同宰相。也是时候压一压内阁的势头,免得真养出一群丞相来。
柳安从外头进来,赵钰便顺势放下手里的折子,抬头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