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三娘刚经历家破人亡就被送到亲王府,虽说聪慧,却不知晓人间险恶。王夫人虽不想见到这姐弟俩,却也可怜她,给一旁的周瑞家的使个眼色让她带甄宝玉离开。
  一屋子女眷,王夫人也不再遮着藏着。
  再加上甄三娘虽说年纪小,却也已经是个妇人,和贾母对视一瞬便说道:“你生得这样好,就怕有人拐了你买进腌臜地方。那地方厉害,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便是退一步,你和你弟弟一个弱女子,一个才八九岁,到了外头定会有人欺你们外来、柔弱。”
  贾母也道:“要不是被逼着,谁乐意把自己家搞成娼窝子。那些略有姿色又没有家族庇护的女子,门外就常有地痞无赖溜达。只要给他们得手一次,你就再也别想清静。”
  甄三娘听着这些脸色发白,忍住哭腔道:“是,多谢老太太、太太教导。”
  贾母年纪大了,看这些总觉得不忍心,寻个由头就将人打发走。世上苦命人多了,这姐弟俩好歹也算享过一场富贵,最后还留下一条命,算是有福气了。
  周瑞家的进来回话道:“老太太、太太,甄家姐弟俩已经坐车走了。我仔细打点了,没有人瞧见。”
  “嗯,好。”贾母听了便放下心。既然是坐车离开,被人瞧见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邢夫人在一旁不解的问道:“老太太,甄家这姐弟俩毕竟惹了事,咱们这会儿见岂不惹人怀疑。”
  王夫人看了眼邢夫人,解释道:“咱们家与甄家是老亲,便是出了事使不上力,也没有连人家后人都不帮上一把的道理。不然传出去,谁还敢与咱们家做亲。”
  贾母也道:“甄家都几近死绝了,剩下这一个哥儿一个姐儿。甄家出事咱们帮不上忙,到现在这步田地,匀出些许银两接济一番也是心意。”
  她们原先虽说不大看得上邢夫人,但现在人家继子有出息,贾母便是不喜欢邢夫人也要教上两句。王夫人也是碍于元春和宝玉的前程,对着贾琏的继母也要客气三分。
  今日因着甄家姐弟要来,她们老早就打发宝玉出去,就怕跟着甄宝玉撞上。虽说确确实实是两个人,但他们性情、模样也太像了,她们心里不免发毛,还是隔开两个宝玉的好。
  贾府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赵钰的眼睛,他只略听一听就不再管。
  当初那仙姑说贾家的那个贾宝玉是历劫之人,他便对贾家多了三分上心。可看来看去,贾宝玉也不过是个喜欢胭脂、喜欢和姑娘家混在一起的长不大的小哥儿,也没什么特殊的。
  况且自宁国府贾家被流放、荣国府贾家被抄家后,这贾宝玉连姑娘家的胭脂也没法儿吃了。又因为院子太小时常和在家赋闲的贾政碰上,连和姊妹们玩乐的时间也没了。
  柳安也恰巧在一旁批折子,听见探子的话后说道:“都说这贾宝玉和甄宝玉长得一个人似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贾宝玉、甄宝玉...赵钰咂摸这两个名字,也笑道:“偏偏两人一‘真’一‘假’,听起来反倒有些奇异。”
  柳安停下手里的笔,赵钰自然的伸手为他揉了揉手腕。柳安舒服的眯着眼道:“也不知这‘玉’指的是什么,一连两个宝玉都沉迷闺阁,说不得是声色犬马的‘欲’呢?”
  赵钰被这般提醒,忽然想到当初在太虚幻境看到的什么“薄命司”“结怨司”等,无一不是与情爱相连。若那贾宝玉历劫要借助太虚幻境,说不定还真如柳安所言。
  不过此事与他们无甚干系,说笑一两句也就过去了。
  趁着此时略有空闲,柳安问道:“眼看就要到正月,登基第一年是要换新年号的,陛下可想好了 ?”
  赵钰闻言有些怔愣,现在是天泽二十年,这个年号自他出生起父皇就一直在用。如今一算,开年后是该换一个。
  他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便问道:“你可有什么好字?”
  柳安略一思索,笑道:“前朝古诗上说‘阳和启蛰,品物皆春’,说得正应今日之景,不如取其为‘启春’。可寓意虽好,听着却不怎么好听。”
  赵钰听了这句诗也觉极好,可阳春、和春、启春都不好听。他忽然一笑,道:“这年号可不敢乱起,咱们朝中还有位元春呢,咱们起了这年号,恐怕贾司丞就要连夜改名了。”
  柳安也才想起这一茬,也笑道:“正是呢,是我疏忽了。”
  他垂头想着,眼前一亮道:“怎么把这个忘了,‘殷忧启圣,多难兴邦’。如今乾朝虽说看着太平,可底下藏着多少咱们也是清楚的。不如便以此取‘启圣’亦或‘启兴’,又响亮又好听。”
  赵钰咂摸片刻,这八字直戳到他的心上,让人喜欢极了。他重复道:“殷忧启圣,多难兴邦。这个好,正合如今之景。”
  柳安见赵钰喜欢,心里也高兴。但又有些犹豫道:“我一个武将出身,本就不如大儒博学广识,不如陛下召见诸位大儒共同议定此时?”
  赵钰浑不在意的一摆手,笑道:“这是什么话,年号只要合了我们的心思就好。纵然那些大儒能想出更好的,我们不喜欢也用不上,何苦费这个功夫?”
  说着就让刘康铺开纸笔,亲自写下方才柳安所说的八字短句,喜欢的看了又看。
  柳安行至一旁,赞道:“玄泽的字又进益了,便是拿出去比那些大儒也不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