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赵钰若有所思,便接着道:“学子们虽不曾明说, 但满大街上都在传这些话本, 咱们装看不见也不好。如今义忠亲王自缢本就是大不敬,倒也不必想着是兄长。玄泽何不借此安抚百姓, 又打压妄图舞弊之人的气焰。”
赵钰拉着柳安的手,沉思片刻后说道:“景明言之有理, 是我思虑不周了。”
如今这世道, 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又有孝悌之道。他虽然居嫡, 但在大哥面前也要客气许多。便是已经悄无声息的解决了父皇, 他也习惯了待义忠客气一分的态度。
百姓当初受甄家荼毒,自然对甄氏所出的皇子没什么好印象。现下他科举舞弊的事又被查出来,更是民怨沸腾。
现下正是了结此案的良机,又可收拢天下寒门学子,也算是好事。
这般想着,他便道:“义忠...不,赵乘于御赐义忠亲王府自缢,坐大不敬,着削去亲王爵废为庶人,除名。”
执笔郎中手一颤,一滴墨滴落在宣纸上,忙请罪道:“臣愚钝,请陛下恕罪。”
他万万没想到陛下竟会如此果决,将自己的长兄逐出皇室。毕竟义忠亲王都已经死了,为了皇室的体统将此事压下才是正理。
赵钰微一点头道:“无事,拟定圣旨后先传到宗人令,即刻去办。”
他又补充道:“再拟一道圣旨,详查与赵乘有关的科举舞弊案,民间若有学子上言,都可送到大来书斋。礼部的朱墨卷就由...”他猛然发现身边可用的人都被自己派出去,一时有些犹豫。
柳安接道:“不如请六部尚书联合审卷,陛下命都察院从中抽查。”
“好,就依柳郎中所言。”
执笔郎中稳住手,迅速拟定两份圣旨后离开。
科举舞弊一案到底有些久远,即便有人证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但朱墨卷却是一经考试完成即刻封存,贴上三重封条。
毕竟皇帝以及各位主考官看得都是经人誊抄后的答卷,少有关注考生答卷的。只要买通了考官以及誊抄的人,堪称是万无一失。
而若要直接在墨卷上做手脚也可行,但要同时买通事后审查贴封条的礼部、都察院、以及最后皇帝派来的亲信才能调换墨卷。
但这样花费的精力太大,而朱墨卷也只有在清查科举舞弊时才会重启,为了偷懒那些舞弊的人极少调换试卷。
却不想,平安度过科举后还会因为义忠亲王自缢而重新进入到陛下的视线中。
柳安思忖片刻,还是劝道:“玄泽,此时还是当抓大放小,不宜牵连人数过多。若有积极招供的,也当略微宽宥一二。”
赵钰将此话听进去,给刘康递过一个眼神后刘康便躬身离开。
稍过片刻,得知自己被安排前往建州的张太医前来辞行。他是太医院的院正,不仅要核对人数,还要将可能用得上的药材都带上,自然要在出发前奏对。
他们三人也算是老熟人,张太医更是清楚两人的关系,柳安也不必避讳。
“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赵钰见张太医过来,略微缓和了神色道:“罢了,看座。可是接到了消息,预备着离开了?”
张太医捋了捋胡子,面上带着些许愁绪道:“回陛下,常见疫症所需的药材都已经登记造册,预备带走。只是臣离京后,虽说大弟子已经出师,但老臣仍旧不放心啊。”
陛下的安危最是要紧,若是出了问题先不说太医有几个脑袋,就是天下人也要犯嘀咕。
赵钰摆摆手,笑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哪见过我生什么大病。你若实在不放心,今早解决完建州的事就回来。不然时日长了,这最得宠的太医就换人当了。”
张太医没好气的扒拉下胡子,气愤道:“便是小病也能成大病,那些小子们都还年轻着呢,陛下放心我也不放心。”
再说,即便是小病,发生在皇帝身上也变成大事了。他统共就那么几个下属,要说经验自然不算丰富,若是折在这儿就不好了。
柳安在一旁劝和道:“哪里就这样了,张太医也该相信太医们的医术才是。况且陛下又不是小孩儿了,真有不适定会说出来。况且你这一去往长了算也才三个多月,如何就这样严重了。”
张太医这才点头,从怀中掏出名册道:“若真有要用到药材时,还要请陛下做主。”
赵钰接过册子翻了翻,便示意刘康。刘康将一块儿木质腰牌递过去,笑道:“老规矩,若有什么需要带着令牌找刘氏商行就是。陛下也与薛大人商议,也可前往薛家商行求助。”
商行走南闯北,手上都有门路。有些东西便是官府去了都不买账,唯有行内人才能流通一二。
陛下一手创立的商行也算是立了大功,这么长时间若没有这刘氏商行很多事都无法进行。如今又添了薛家,可谓是如虎添翼。
张太医接下腰牌,借口要打点行礼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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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裴远在宣政殿的建议很快就传到居家养病据说快死了的谢宁耳边。
他气得狠了,破口大骂道:“受恩不报,竟还反咬,世上怎有如此道理!真乃白眼狼是也!”
一旁的谢夫人也被气得不轻,愤懑道:“那裴夫人前两日还约我一同赏花,不曾想这对夫妻都是内力藏奸的。他不过一个光禄寺的主簿,惹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