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官这些年,结交的人脉不少,可得罪的人也不少,要是此时下台只怕性命难保。
  他连忙跪地告饶道:“陛下,臣并非不愿做此事,还望陛下明鉴。只是宫中人数众多,且各有各的情况,还请陛下宽限些许时日,臣定然将此事办妥。”
  赵钰面上淡淡道:“施卿家不必多想,朕不过担忧你事务过多应对不来而已。倒是贾司丞与封司丞的事,你可有去查?”
  这也算给他个台阶下,毕竟这才刚散朝一个时辰,便是还没查赵钰也不会苛责。谁知施举却道:“臣已然查清了。”
  赵钰这下来了兴致,贾元春到底有没有诬告封蒿这些内务府的人心里最清楚,难不成这施举还要睁着眼说瞎话不成?
  谁知施举张口便道:“臣刚回内务府衙门,便有同僚过来悄悄揭发封蒿屡次在办公时间骚扰贾司丞,已然是证据确凿。”
  他面上颇为刚正,任谁瞧了都得夸上一句。殊不知施举心里也是捏了把汗,但自己险些触怒陛下,现在正是表忠心的时候,要是上赶着构陷被陛下颇为赏识的贾元春,只怕这官路也到头了。
  施举微微敛眉,他奋斗半生才得来这内务府总管一职,眼看着跟着陛下就能飞黄腾达,怎么能在此时就彻底中断。
  至于封蒿,他算个什么东西。
  赵钰上下打量着施举,忽然笑道:“好!既如此,爱卿以为如何惩治封蒿?”
  他倒是没想到,施举竟还是个能屈能伸的能耐人。明明都与人商议好了构陷贾元春,这会儿却又反口咬了封蒿一口。
  施举垂眸,既然已经踩了封蒿一脚,那边干脆踩到底。也能借此事向贾元春卖个好,贾琏可是陛下的亲表弟。
  他郑重道:“臣以为,为人臣子当以为国为君尽忠为先,封司丞如此公私不分,甚至在贾司丞直言拒绝以后还是这般纠缠,当革职。而羊毛司和纺织司的职能到底重叠许多,不妨将其合并交由贾司丞掌管。”
  赵钰站起身,目光清淡的落在施举身上,开口道:“爱卿所言有理,便依爱卿所言。只是扩增后纺织司也大了许多,将纺织司司丞的品级提到从六品吧。安置宫女的事,你们二人商议着办。”
  “是,微臣遵旨。”
  施举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站起身,心道总算保住他的官位了。语毕便退行几步,随即转身离开。
  刘康在身后看了眼施举的背影,躬身问道:“可要臣去清查施举?”
  赵钰扬眉,嗤笑道:“先留着做事吧,景明还没历练出来呢,左右他现下也不敢生出贰心。你着人去警告一二,让他别借着放宫女的时机捞油水。”
  “是,陛下。”
  *
  贾元春已经做好了准备,还特意告知贾琏见机前去面圣。谁知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原先看着自己时面热心冷的施举一口一个“侄女”喊得亲热极了,活像她多出个亲叔叔一样。
  细细听下去,才知陛下新派了个大宗下来,要他们二人放宫女出宫、亦或是安置好不愿出宫的宫女。不仅如此,自己一个七品的司丞,也即将接管纺织司,荣升为从六品。
  她自是知道这些必然与陛下有关,只淡淡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封蒿便不再多管。
  陛下如此诚挚待她,她定是要回报一二,不如便从此事着手。陛下还特意提到不必缩减太妃太嫔们的待遇,估摸着也是同情这些娘娘们,自己也要想个法子出来才是。
  转眼间,她便有了主意。
  后宫嫔妃们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侍奉君王、繁育子嗣。但往前数数百年,后妃还担任蚕桑、制衣、劝谏、辅佐皇帝等重任。
  只是后来多有后妃勾结外臣作乱,这才演变成如今这般。她还未曾站稳脚跟,自然不能立时觐见请求恢复古制,但做些旁的她还是有把握令朝臣们同意的。
  如今建州才有雪灾,正是皇室作为表率安抚民心的时候。此时请求太妃们亲率宫女女官制衣,一则有为天下祈福之意,二则能俭省后宫许多开支,三则...也是给太妃们找些事情做,也能趁机见见亲友。
  她从前被送入宫,也是一心要爬上龙床为家族谋利。堂堂荣国府的大姑娘,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却远没有今日做着小小的司丞快活。她日日带着下属们制衣,送去建州的那一刻,她才忽然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
  想来于她们也是一样的。
  贾元春心下拿定主意,嘴上却不透露分毫,只应付着施举的问话。待到下衙的时间,她才坐着马车回贾府,打算先行与祖母、母亲商议一二。
  她原有些可惜兄弟少,一个琏儿会钻营但不通诗书,一个宝玉虽聪明伶俐却厌烦仕途经济,一个环儿还小看不出什么。但她那四个妹妹却都是一等一的聪慧,看陛下的态度,似乎只要有才,他并不介意为官的是男是女。
  他们贾家不同旁人,有琏儿在,将自家姐妹推上去并不算难。她也早有培养自家四个姐妹的想法,只是父亲太过固执,母亲又听父亲的,倒是让她难办。
  不过这次,封蒿的事只怕已然传遍全城,父亲的顾虑应当会少些。
  “等等,抱琴,先去一趟薛姨夫府上,再顺道往林姑父府上。”贾元春忽然想起这两位长辈来,倒是也可请教一二。
  “诶。”
  第二日一早,贾元春早早便候在宣政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