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也知晓轻重,闻言便进殿通传。
“陛下,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左副都御史刘修、兵部侍郎白金虹求见。”
赵钰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挥退正给他揉按的喜春。虽现下有些难受, 但想到葭州一事还是道:“宣。”
三人听见里面隐约的动静也松了口气, 进殿请安后便由刘修将折子呈上。
趁着赵钰翻看,刘修便沉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臣等私以为当命其改过为上。葭州望族纵有大过, 然其族人为官者遍布天下,易生民乱。”
白金虹也道:“臣与王大人商议, 葭州情形复杂恐其生变,恳请陛下允臣等调遣京郊大营、葭州附近等地卫所士兵。”
赵钰微微蹙眉, 他倒不是担心给钦差的权力太大以至威胁自己, 毕竟他们全家人都还在京城。
他沉声道:“葭州积弊甚久, 卫所等忠奸不辨, 尔等也当小心为上。诸位乃朝廷肱骨, 还当珍重自身。既如此,朕特旨允尔等调遣军队,但朕有言在先,农之一事涉及国本,如若此事不成...朕必将严惩。”
刘修等神色一凛,连忙齐声道:“谨遵陛下旨意,臣等必当尽心竭力。”
陛下登基以来便雷厉风行的处置了甄家和几家国公,就连昔日颇得先帝荣宠赫赫扬扬占了一整个条街的贾家如今都遣散家奴,蜷缩在京城一角。
他用朱笔在折子上将纳赎金额再次提高千两,示意内侍递过去后又道:“诸位为官多年,如何行事也不必朕来教导。”
“是。”
几人正要走,正巧御膳房的人将午膳送来。赵钰便收敛起面上的严肃,带上几分笑意温和道:“让你们赶巧了,我记得今日的午膳有一道蒸羊,冬季用最是滋补。”
说着便示意喜春将蒸羊单独挑出去,刘修等人喜笑颜开,连忙谢恩道:“多谢陛下。”
他们可知晓,御膳房的蒸羊做得极好。况且陛下赐膳也是看中他们,想来葭州一行陛下定然会护住他们。
要清查葭州容易,要清查土地也不算难,可谁都知道这样大的事牵扯必然甚大。葭州的望族吃下这么多土地,积累这样多的钱财,可这些钱财最终到了谁手里他们谁也不清楚。
这也算陛下表态,好歹那些人不敢妄动。
三人中心里最没底的便是王子腾。王家曾暗地里支持义忠亲王,与他们交好的勋贵家族贬职的贬职,流放的流放,可王家却仍旧是原样。
这样诡异的宁静让王家人日夜难以安眠,王子腾的头发也是一把一把的掉。如今好容易有了差事,纵然是这样得罪人的事,王子腾也定要想个法子办得圆满。
赵钰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再加上三人中刘修出身的刘家已然投诚,白金虹又是自己人,三人这样的组合让他也很是放心。
他将三人打发走后便问道:“景明怎么还没过来?”
刘康笑道:“柳大人才打发人来说今日会迟些,许是核对的晚了。陛下可要先用膳?”
赵钰闻言便放下心,只道:“等景明过来再一同用膳。对了,义忠亲王府上可有异动?”若不是今日见着王子腾,他险些就要把这个大哥给忘了。
当初要跟着义忠亲王逼供谋反的一群人差不多都被自己处理了,便是剩下些小鱼小虾也翻不起浪花。他可还记得先时这个大哥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情形,如今境况调换,倒让他心里有些复杂。
刘康垂眸,低声道:“大王爷府上并无异动。”
赵钰微微蹙眉,他相信义忠亲王对自己恨之入骨,二人之间绝无转圜的可能。况且他为人轻浮,却又被人养成一副霸道的性子,万万没想到他竟这么能沉得住气。
可义忠亲王府上几乎全是自己的人,若是有人被收买...赵钰想到此处忽然有些警惕,走到一旁放着有关义忠亲王府的密折。
单看折子倒是并无不妥,成日看书作诗,一日二餐也未有少用过。虽说大哥生性并不爱这些,可被圈禁时也没有其他事可消磨时间,倒也没什么疑点。
忽然,赵钰蹙眉道:“他原先的妾室已经被遣散了,宫女也都收回宫内,哪里又跑来的妾室?”
当初他圈禁义忠亲王时只留下其正妻甄氏,其余的侧妃妾室一类均被赐了遣散银子遣散。她们也都还年轻,又有好家室,再嫁也不算难。
义忠亲王身边本不该有女子才是,但密折上赫然写着夜里妾室侍寝。赵钰为了避免他这位好大哥生育子嗣也很是废了一番功夫,突然发现这样的纰漏很是不满。
刘康闻言也仔细回想一番,身后突然冒出些许冷汗,忙道:“臣这就命人细查。”
“这是怎么了?”柳安正从后面进来,见赵钰和刘康面上皆是凝重,刚做完活儿的好心情不免下落几分。
赵钰见刘康这就要急匆匆离开,忙道:“伴伴用了午膳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刘康只胡乱应下,到后面草草吃了点儿便往义忠亲王府上去。出了这样的纰漏,必然是出了内鬼,他不亲自去看看绝不放心。
赵钰见刘康离开便看向柳安,神色凝重道:“义忠府上有些不对劲,实在太过安静了。他当初刚被我圈禁时还有精力日日在府里骂我,没道理到了这步田地反而没动静。”
柳安闻言微愣,不确定道:“以义忠王爷的性情,说不得彻底死心了也未可知。”说着便又劝道:“说到底他已然是秋后的蚂蚱,一日的功夫就能查得清清楚楚,玄泽当放宽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