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蘸墨将自己所想一一写下,闻言心中有些安慰,低声道:“这才是正路。”
能考过乡试的定然也是通读过农书,其中记载的种种农具、虫害、时令、肥料等必然比寻常老农知晓的多。若能花出一两分功夫指导一二,总能多些收成。
说完便扬声道:“刘伴伴,传内务府总管来。”
因着并无皇家印刷书本的先例,若要成事还得先在内务府设立作坊才行。也要重新召一些懂得木活字的匠人,日后若能将书斋开遍大乾,所需的书本等物都不能少。
至于选址嘛...他恍惚记得理国公府名下便有一家大书斋,隔壁也是理国公府的产业,到时候一应推了重新建一家书馆即可。
在衍圣公到来前他不打算透露此事,免得引起动荡。
却没想到还没等来内务府总管,却听刘康传话道柳芳、陶明、严尚等一起求见。
柳芳袭武爵做了一等子,陶明乃是礼部右侍郎,严尚则是刑部尚书,此三人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为何会一起求见。
柳安听闻柳芳求见,便起身道:“我去后面屏风处避一避。”
他是不乐意见这个父亲的,更何况一个勋贵、一个清贵、一个权贵,严大人又是刑部的人,想来是些官司一类。若留下少不得要为柳芳说话,躲起来也算是能避开。
果不其然,三人进殿时神色各异,陶明一把年纪的人涕泗横流,进殿便哭道:“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柳芳也不甘落后,在他看来明明也有陶家小子的错,凭什么都推到他儿子身上。梗着脖子道:“求陛下为微臣做主!”
赵钰虽见过不少大阵仗,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情况,不免看向唯一正常的严尚。严尚肃然道:“陛下,柳大人的次子与陶大人的长孙为了争一把扇子当街厮打,不慎将陶大人长子的右臂伤了。”
陶明听着便悲从心来,恩科在即,要会试的长孙却伤了右臂,这让他这个祖父情何以堪!他从前都躲在翰林院修书,到礼部做侍郎也是因着年纪大了要在礼部荣养,左右不过一两年就要致仕。
可谁知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好好的孙子忽然被伤了右臂。若是能养好也得再耽搁三年,可若是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赵钰听了心中有了计较,但当务之急还是陶小公子的右臂,便扬声道:“喜春,请张太医去陶卿家家中看看。”
陶明硬要扯着严尚和柳芳跑到赵钰面前自然也是存了这个想法,闻言便感激道:“老臣多谢陛下。”
见喜春果真已经前去太医院找太医,陶明这才哭道:“陛下,老臣的孙儿一向谦和宽厚,从未有过与人相争之事啊。更何况那扇子是送给老臣的寿礼,早已定做好了的。他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正是要面圣为陛下分忧的时候,如今却...呜呜呜...”
赵钰听得头疼,见他一把年纪头发花白也不好任他这般哭喊,连忙道:“陶卿家放心,待朕问个清楚,若有谁犯错自然要重罚。”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严尚一眼,严尚眉头一挑,一板一眼道:“陛下,扇子是陶知先与店家说好了在今日交货。”
说着便将折断的扇子呈上去,果然是松鹤延年的祝寿图样。又有当初的订货单子,这么看的确是陶家占理。柳芳却不依,虽知道自己儿子不占理,但也不能让陛下随意处置了。
他怕先前谋反的事陛下还记着,便不敢高声说话,只是一味的低头抹眼泪。
哭诉道:“陛下,便是犬子略有不是,可那家掌柜的也未说那是陶家小子定好的,犬子买下来才知道要再等些时日。他也是一番孝心,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儿被伤了腿如今也在家中躺着,他可是日后要武举的啊!”
赵钰捋了捋,也就是说柳家二子出了银钱才知道要等,因着不愿才与前来取货的陶家长孙发生冲突。其中掌柜的到底有没有说清楚赵钰并不清楚,想来柳芳说话略带偏向也是有的。
满京城里开铺子的没几个傻的,自然是要将各家公子认齐全才是。陶家和柳家对小商人来说都得罪不起,要说故意诓骗,应当也不至于。
不过陶明顶天也只是个礼部右侍郎而已,陶家又一向清贵低调,在旁人看来可不正是不如柳家有相当于一品官的一等子。
柳二又是理国公府的袭爵人,待他袭爵时比陶明的品阶高,自然不把陶家放在眼里。说不得柳二便是知晓其中原委但仍要抢扇子,只是陶知也是个有气性的,也不愿将为祖父定制的扇子拱手相让。
如今一人伤了右臂无法参与会试,一人伤了腿无法武举,看起来都不好过,
赵钰正想着如何处理,忽而听见柳安扣了两下屏风,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正等着处理六家国公呢。
他等着的引子并不需大,只要能借着子女教养的借口顺带命大理寺等稽查国公府即可。这这正是个好机会,赵钰当即便看向严尚道:“严卿家如何看柳二一事啊?”
严尚听得此言,自然明白赵钰的心思,再加上本就错在柳家,便说道:“臣以为柳二...柳容抢扇不成反而伤人,自然错在柳容。”
柳容正是柳家次子的名字,称一句柳二不过是因着行二,严尚也险些被赵钰带偏了。
严尚面上严肃,心里却很快想到赵钰的目的。他带着两人来宣政殿一是因为陶明和柳芳纠缠不休,为了各自儿子险些打起来。二则是...皇帝上位后变动颇多,惹得刑部上下几日连着加班,小小给上司找点麻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