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不是他们懦弱,而是皇帝连在西北颇有威望的北静郡王说赐死就赐死了,他们家可远没有北静郡王府厉害。
原本还仗着在西北的功劳有些矜傲,但眼下显然是不成了。
戎狄整个乱成一锅粥,少说十年内不会再发生大规模的战事,那牛家原先仗着兵权自矜自傲便成了笑话。又有“自愿”殉葬的北静郡王在前,他们自然日日不得安寝。
只一件幸事,当初北静郡王找上门来时只推脱病了不曾参与,不然镇国公府的基业怕是要毁在他们这一代手里了。
牛继宗现下也隐约有些后悔当初陛下收缴欠银时自己没有主动交完,现在可好,便是主动交上去怕也落不了好。可若是徐徐图之又怕陛下不满,他也是左右为难。
如今还不知陛下宣召自己是为了何事,若是要自家孩子回京该如何回应?但陛下召见的急,他也没时间再找人商议,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臣牛继宗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赵钰将批好的折子放在一边,认真打量一番后便满意道:“平身。”
牛继宗起身后便垂手站好,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便悄悄抬眼看过去。心下不由得佩服柳安得宠之盛,在陛下召见臣子时还能安然坐着打算盘。
正巧他家中次女还未出嫁,柳安如今也能借着皇帝将理国公府的爵位拿回来,倒也是个好女婿。借着柳安的关系,他们家说不得也能沐浴皇恩。
赵钰不知牛继宗还有心情想女婿,见牛继宗言语间谦恭懂礼便已经打算让他去主持考核射箭。镇国公府在武将中颇有些声誉,牛继宗早年也是上过战场,要威慑住举子们并不难。
原本还觉得牛继宗太过矜傲,但许是被北静郡王的下场吓住了,他如今显得懂事多了。既如此用牛继宗也不错,又能对勋贵们稍加安抚,省得他们成日里疑神疑鬼。
“朕宣牛卿家是有见要紧事。”赵钰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热茶,温和道:“马上便是会试,因着少了位考官,礼部一直上折子催促。”
牛继宗心跳骤然加快,福至心灵道:“若陛下不弃,臣愿为陛下分忧。”
这可是大好事啊!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抬举他,但总不能是打算对镇国公府下手才这样。这可是个好差事,就算比不得主考官威风,但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武将该负责武举...他往上算比不得建威将军劳苦功高,往下算比不得苏化彦是皇帝的舅舅。现下陛下有事还能想到牛家,是不是说明陛下不打算处理牛家?
他定定神,谢恩后便径直往礼部去登记。旁人见他一扫先前的隐忧,也心有所感的道一声恭喜。
待牛继宗领了差事乐呵呵在礼部准备时,将这些尽收眼底的勋贵出身的官员也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镇国公府的好消息似乎解除了某些危机,柳芳等又见过了这么多天也无人处置他们,便彻底放松下来。
他们就说,好歹是奉了先帝的诏令,皇帝又根基不稳,处置了首犯后放过他们也是当得的。浑然不知赵钰已经命人搜集好当初参与谋反的六家国公的罪证,只等一个引子即可引爆。
赵钰将龙威卫送来的折子收好,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瓜分这些人倒台后剩下的土地和宅子。除了镇国府和有心无力的荣国府,开国时晋封的六家国公手上的财产可不少。
纵是现下没落些,土地定然也不会少,不然也无法支撑近千人的开销。这些土地倒是可以考虑作为公佃田租出去,总比再卖出去好。
如今人口渐多,所幸有红薯和肥料方子在,近两年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发生饥荒。
赵钰有些头疼的靠在靠枕上,在一旁专心打算盘的柳安瞥见连忙上前为赵钰揉按,忧心道:“怎么又头疼了,可要传太医来看看?”
赵钰将手覆上柳安的,摇头道:“近来多思,头痛也正常。”
待稍好些便将柳安拉进怀中,叹息道:“你替我揉一揉我便好上许多,只是手可酸了?”
“玄泽这是说得哪里话。”柳安有些嗔怪的斜了一眼赵钰,“我出身行伍,要是做这点事都嫌累怕是早被压着打板子了。”
“不管如何,我也要多谢景明才是 。”赵钰说着便抱紧他,两人温存一会儿才又说起正事。
柳安坐在赵钰怀里,伸出长臂一捞将方才记好的东西拿过来道:“头一批过来的是五千头牛,算算脚程差不过再过三月便能再送来。况且咱们也不能与民争利,市价三十两一头,咱们只挣个人手的辛苦钱和草料钱,二十五两便极为合适。”
别看只省出来五两银子,这也够下面百姓过半年的了。柳安自然并非什么心怀天下之人,但既然陛下喜欢,他便也要尽力为陛下做到才是。
赵钰听着也觉得极为合适,虽然挣不到钱,但有肥皂和羊毛线在哪儿顶着,很不必再去搜刮百姓。不过价格比寻常降了足足五两,只怕百姓也不敢买。
“你这主意好,不如也叮嘱牙人一声,言及不出三月便另有一批牛羊到,也能除去百姓心头的忧虑。不过买卖活牛,还是令买家登记了姓名籍贯,严禁一次性购买五头以上。”
“好。”
柳安在本子上添了一笔,打算午睡后便出宫将此事办妥。这是头一次,自己若不盯着总担心出问题,等日后下面人熟了便不用再这般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