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虽淡,自己却不忍割舍。一缕细细的情丝,他可以轻易斩断,但对上柳安的目光却无法说出口。
柳安意识到什么,有些紧张的跟在赵钰身边。他将微微颤抖的指尖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带着仰慕与期待的看着赵钰的背影。
刘康想带人跟上去,赵钰摆手制止道:“远远跟着,不许近前。”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赵钰看着宫道两旁种着的桃花,有些感慨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连花也是这样。”
柳安心下一凉,有些勉强的笑道:“梨花还留着一些。陛下若是喜欢再移回来也好,不妨事的。”
两人沉默的到出苗的棉花田旁,赵钰心里更是发软。世上恐怕只有一个柳安这样有能为,在军中能建功立业,被自己支使来种地也能种出花样来。
原本忙碌的宫人见赵钰和柳安一同过来赶忙行礼,见没什么要紧事便各自做活儿。赵钰见这里人多便拉着柳安到假山旁,这里僻静人少,寻常没有人过来。
“你...如今多大了?”赵钰忽然开口问道,心里盘算着为柳安赐表字。
柳安有些不明所以,淡淡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刚满十八。”当初苏家出事时陛下五岁,自己刚好三岁,算来陛下即将二十了。
及冠的男子仍旧单身,说出去恐怕只觉得陛下身有隐疾。
“你虽然尚未及冠,但到底步入官场,若是无字恐怕与同僚往来并不方便。你父亲可有提前为你加冠取字?”他这话自然是明知故问,但也是不可或缺的流程。
男子二十冠而字,但也有例外的情况。柳安提前步入官场,也算是小有成就,提前加冠取字才是正经。但柳芳一心偏向义忠亲王、太上皇,自然不会给柳安这个逆子好脸色看,对柳安的窘迫也视而不见。
柳安原本有些心灰意冷,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也多出一抹耀目的神采。他期期艾艾道:“父亲并未为臣加冠取字。”有些期待的看着赵钰,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前十几年太过坎坷,乃至好好的公子哥儿要置身行伍寻个出身。朕为你取字‘景明’你可喜欢?”赵钰有些紧张的看着柳安。
愿他今后的几十年都能被日光照耀,再也不要陷入阴霾。他会一直和柳安站在一起,无论是君主,兄长,亦或是...爱人。
他有些苦中作乐的想,即便日后柳安不爱自己也无妨,君主对臣子本就是有天然的压制。柳安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柳安在心中反复品味这两个字,眼睛一酸险些哭出来。就如陛下所说,自己的前十几年的色彩过于晦暗,他也曾以为自己再也摘不掉罪臣之后的帽子。
他想他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赵钰上前一步将柳安拥入怀中,从未有过的感觉一下直冲头脑。两人均有些僵硬,赵钰抖着手帮柳安将额边细小的碎发理好,轻轻在他耳边道:“景明,和我在一起。我...心悦你。”
柳安有些磕磕巴巴道:“陛下...景明亦然。”说完便有些脸热的垂下头,把脸严严实实的埋在赵钰的胸膛。
忽然,他带着些许期待的抬头道:“那陛下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若是陛下迎娶新后,贾女官要如何分管两处差事?”
赵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一时也忍不了。
“没有皇后,没有嫔妃,只有景明。好不好?”赵钰眼中带着柔柔的光轻声诱哄着,“太子的事我来解决,你不必多心。”
系统的事太过奇异,况且许愿孵蛋产子这事儿听着便很假,等两人相处长了再慢慢透露不迟。
柳安抿抿唇有些犹豫道:“前朝几位皇帝的事陛下也知道,还请陛下多多费心。”
子嗣的事也好解决,只要小心些,将王府庶子刚出生时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谁也不会知道名义上的皇长子实际上是王府庶子。
这孩子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又何来登基后恩将仇报认亲爷娘一说。不过这时候不急着说这个,还是等感情更稳定再说不迟。
两人抱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的放开,赵钰轻声道:“走吧,一会儿开宴了,刘康要找我们的。咱们的事先瞒着,等时机成熟再暴露。”
这也是他对柳安的保护。历来君臣相恋臣子都要被打成佞幸,如今自己刚登基还是不要贸然直言较好,否则怕是保不住柳安。
柳安也清楚事关重大,尤其陛下不打算娶妻纳妾,自己和陛下的感情一旦暴露自己怕是活不成了。他清楚表兄口中的时机成熟是指有了继承人后,到时候即使再有风言风语旁人也不会多说。
表兄一向有成算,他只要乖乖等着就好。
礼部的人通知开宴时间,刘康在殿内急着找赵钰,连声让内侍去寻陛下和柳郎中的踪迹。马上要开宴了,陛下要是去得太迟也不像样。尤其今日的宴会是为戎狄献降表、宝物而设,届时显得陛下太过怠慢。
他心里算着时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青天白日的,两个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非要跑到外面去?
今日是喜春带着人跟着赵钰出去的,他们一群内侍远远等着,碍着赵钰的吩咐不敢靠近。喜春听了刘康的传话心里也着急,但他却更知道陛下不会喜欢有人违背他的命令,只能急着在原地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