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梦境留在山脉坐镇,然后人退到梦门之后,抓住琉璃树根搭出的路,将他人的梦境拉进乌山梦境。
“这活可是要写检讨受处分的,你俩别输了,我可不想过年在地府收到纸钱,都是老陈头催我托梦背队内纪律。”他不忘嘴贱一句,将盘蛇铃扔给孔知晚,“向执铃让我给你的,你看着用吧,没用就扔了。”
琉璃树根替她接住,孔知晚没回答,她在深入自己梦境的深处。
因为曾经相柳在深处,孔知晚也没有进过最后一扇梦门,恐怕相繇在石漫的梦境里也是如此,只在见凤凰全貌时,体内体外的相繇互相呼应,梦境里引发过波动,但在相柳钻出她的梦门救人时,波动又瞬间停止了。
如今门里换成凤凰,无边黑暗被烈火取代,神鸟回首,火一般的眸子盯着她,神威尽显,但孔知晚和祂很熟了,也不客套:“把将军的魂魄分出去,辛苦你了。”
神鸟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主,但一听到“将军”二字,便展开红羽飞来,孔知晚一开口,祂就知道,这不仅是将军转世的请求,还是小圣女转世的请求。
烈火的身躯直面而来,却如雾般穿过孔知晚的身体,火焰灼烧她的魂魄,将毛钱团里缠绕的几缕将军的线挑出来,就像一头扎进海底找针,即便是凤凰也耽误了一点时间,找到之后,毫不犹豫吞下去,卷在凤凰火里。
不是真的分开,凤凰残像本就在孔知晚的梦境里,对外,她和将军的魂魄仍然混在一起,她只是在更精细的梦境内侧,将彼此分开,做为最后的保险。
双鱼玉佩造神,相柳就是相繇的镜像,已经配对了,祂俩自己就是一个小世界,不仅爱恨情仇,“镜像”的概念本身,就无法再被插足了。
相繇有镜像,但相柳没有,所以石漫想以相柳为原型,再造一个相柳的镜像出来,也就是相繇镜像的镜像。
玉佩其中一枚就有相柳的“记录”,只需要再反过来将代表相繇的另一半玉佩重新镜像,就会诞生一个新的神灵。
孔知晚冷嘲,石漫可能想不到,她却明白,这也是相柳希望的。
在将军生命的最后,相柳“开窍”了,她了解这类怪物会有怎样的偏执,偏执又会到达何种高度,相柳趁着相繇沉睡、在深空举行祭祀时的行为就足以证明——既然祂甘降神格的依托并不在意祂,祂为什么不造一个属于祂且一心一意的“相繇”呢?
缔造完美容器,只是不毁掉玉佩的理由之一,缔造属于祂的神灵,才是相柳的真正目的。
但另一半玉佩已经代表“相繇”,必须覆盖掉相繇留在玉佩的“记录”,新的神灵才能在玉佩成像。
所以,并非谁都可以成为神灵,越繁杂的因果,越厚重的孽力,越能攀登到不可触及的高度。
相繇成为最后之神前,就是接近神灵的大妖,成神后更是为所欲为,能覆盖祂的,只有战胜祂两次的青灯将军。
石漫将凤烛塞给她也是这个意思——都尊将军是非常道的武神,那就坐实她的神名,送她成神。
将军残魂融进孔知晚,青灯就空了,孔知晚放入凤烛,再次亮起盛大的鬼火,蔓延到琉璃树根,替她吸食梦境的力量。
这些属于乌山自然的因果力量,其实会慢慢恢复,就像相柳与她绑定,所以蛇戒扔到天上沉入海底,最后都会回到她的身边一样,乌山宝藏的力量也是如此,只是回归的过程更缓慢,在时间轴上被拉长了。
她当初正好去乌山调查石漫人间蒸发的原因,为了让杨东白留意并多加照顾石漫,她将被拘在乌山的力量提前放回宝藏,只需要用咒令慢慢引导,就换来杨老板的感恩戴德。
当这些力量加注己身的时候,孔知晚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就像整座乌山梦境降临到她的魂魄之上。
她握紧青灯,鬼火里摇晃阴风,像在安抚她的疼痛,她甚至看到一个虚虚的小人影子,坐在青灯沿。
孔知晚的意识慢慢陷入沉睡,身体再次由凤凰包裹的景军残魂掌控。
可是,虽然经历过两次,还是令她难以放松,她到底不信任将自己的选择完全交给将军,何况将军刚刚差点犯了错误。
她尝试忘记这些下沉,但即将沉睡般的混沌,激起她本能的抵触,令她迟迟没有潜入凤凰火海之下。
金锁再次钻出,却是从她的四肢血肉里,但她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因为在现实和梦境分不清的乌山里,现实的肉.身和梦境的意识都存在,金锁巧妙地穿过她的意识,没有伤害她的身体,学着琉璃树根,不断蔓延向山顶。
鬼火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这次换我做你的身体。”
石漫在唤她的金锁。孔知晚绷紧的意识陡然一松,将身躯与意识彻底让给即将诞生的神灵,任由鳞片般的冷甲覆盖。
山顶,满头冷汗的石漫又吐血,横撒在面前越发潮湿的土壤,她紧缩眉头,五感全部凝在地下搜寻——有了!
扎进地里的手狠狠拽起地里的金锁,破开死寂。
乌山发出玉碎般的嘶鸣——
武神猛地睁开眼。!
第151章 破梦·完
雨夜乌山,玉树浓雾,缭卷满山的风都在一瞬间停止了,然后更猛烈的风暴鸣响整座高山,天色为之一明,从阴云里散露白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