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知晚皱眉,即便知道石漫不会莽撞地去乌山送死,但那里都是石漫解不开的心结,她放心不下,即便方静拿石漫的“口谕”压她,她也不恕难从命。
方静叹息,只好说:“老夫人之所以醒不过来,是她的魂被锁死在梦境,回不到现实,相当于她如今是‘死’的状态,杨梦玉和你说了吧,她和向善豪是之前的‘龙凤’。”
孔知晚一侧头,向善豪的棺材空空荡荡。
“因为向善豪‘活’了。尘埃落定的龙凤,只能一死一活。”方静说,“禁地神龛赠与家主特权,但相繇不能容忍你享受家主的恩泽,祂会再开启下一对龙凤的争斗,选出新的家主,顶你下去,向执铃被凤凰掩盖,不好找到,那就是向子冲,他有危险。”
长荫道,8号。
今晚的特侦大队灯火通明,准备熬新一天的夜,废院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青灯,随意地立在树间,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但其实是障眼法——今晚的特侦大队,没有人气,鬼气都少有。
可以说倾巢出动,一部分被石漫叫去监视向家,一部分跟随向家入乌山。
只留一两个队员看家。
一个身着破烂长袍的佝偻老人与夜色融为一体,赤着脚踩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阴影下的眼睛观察长绿毛的诡院。
他轻轻一招手,院子里安安静静,什么都没发生。
他半边血肉里的眼珠子动了动,阴冷冷的,像忽然盯去的蛇,除妖阁里的咒令群被换过了。
太极八卦封魔阵也不见了。
呵……除妖阁的新阁主,了不得。
他反手落咒,每盏青灯后都落下一个小小的木偶,被鬼火照出朦胧的轮廓,忽明忽暗。
小木偶僵硬的脖子一转,在咒令的驱动下,齐齐抱住青灯,鬼火停滞一瞬,老人无声地进入庭院,比8号自己养的鬼都熟悉。
他站在点灯的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有打呼噜的声音,是值班人员。
人没在里面。
他无声将每个房间都寻过一遍,只有档案室里有明显的声音——小猪佩奇的声音,一只通了灵智的傻鸟在看幼儿园启蒙片。
老者静静地听了会儿,还是没有进门杀鸟,以免节外生枝。
最后到队长办公室,封咒紧缩,他进不去。
里面什么人都没有,但他知道,门里有人。
他一动不动,像睡着了,坠在8号守山线人后的蛇瞳不动声色扫过周围,他不求这废物追上石漫,能看清8号的其他人就可以了。
一队监视向家,石漫带另一队潜入乌山,并且入山后就和队伍分开,白玉树开,禁地的蛇塔群也会出现,另一队由郑康带着兵分两路,都是奔着双鱼玉佩去的。
方静被向善芳请去向家,留守8号的人,是那只后勤的兔子。
但石漫带向子冲回8号,不可能毫不设防,那就是明晃晃的空城计了。
8号如今的主要人员都出警,如今能镇住8号的人,只剩下上一任队长,陈朗。
他思绪从乌山的眼睛回来,队长办公室的门就干脆利落地开了,鲜红咒令布满昏暗的房间,窗外藤蔓里透进月光,好像林海亮被杀的现场。
拔地而起的血傀儡笼住前队长的身形,血红一片。
咒令齐齐发作,在四壁乱窜,冲出房门,老者尽扫眼底,没有向子冲的痕迹,果断后撤,翻下二楼。
血傀儡在,石漫果然留了后手。
队长办公室也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地下室。
他躲过身后的杀咒,翻身进柳树丛,柳树妖早就蓄势待命,要除之后快,没想到一碰到老者的骨骼或者血肉,就像被反抽一个大嘴巴,连滚带爬地退开。
“有灵智的小东西,可别仗着年纪大就欺负人。”
老者枯骨般的手指一动,露出一条暗路。
他迅速沿路直下,柳树在他的威胁下,诚惶诚恐地闭合,将自己人阻隔在外。
但柳树妖害怕诡异的老者,更害怕自家小队长回来宰了它。
老树它也不容易啊,被欺负的明明是它吧?
自己人很快到柳树跟前,然后撞了一个大趔趄,幸好柳树妖机灵,接住了,结果一看——
李临杰腿肚子转轴,虚弱地扶住柳枝,哇地一下吐出来,罩住他的血傀儡嫌弃地摇摇头。
根本不是陈朗!
地下室安安静静,罗列黑色的匣子,并没有人影,老者浑浊的眼慢慢看去,轻轻扫过一个匣子,忽然又看回去,来不及压制的呼吸暴露了。
他嘴角一勾,直接拨开黑色匣子,向子冲背靠匣底,惊恐万分地瞪着他,尖叫呼之欲出!
老者一把卡向他的脖子,一双手却先他一步,从向子冲的脖颈后伸出,狠绝地抓住他的腕,咒令立刻爬上手臂。
陈朗的腿勾住向子冲,身体一用力,与吓破胆的小鬼互换位置,拿出以前开会拍桌子叫醒石漫的力度,一掌打在老者的脑门,震开遮脸的兜帽。
骨头架子只有半边挂肉,血和组织勾连在一起,埋埋汰汰,怎么看也不像个人,但陈朗认出来了。
“向善豪,向前辈!没想到我到退休的年纪,还能见到初入非常道时听满耳朵的‘传说’,整个人都年轻了。”
向善豪一点废话没有,直接后撤,但他一转头,暗路不知何时再次展开,点满青蓝鬼火,像一条直入黄泉的路,四圣兽咒令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