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没有想到白玉树,因为白玉树只长在奇诡险处,越是其他活物活不下去的地方,白玉树就活得越滋润,经常在断崖处横着就伸出一棵树,而且模样九曲十环,挤兑进旁物生存的空间,一般一棵树占一个地方,无法成林,所以即便在乌山,白玉树也不多。
  透光的白玉树就更少了,属于白玉树里的白玉树,能有千分之一的几率就不错了,盗山人盗不到新的宝贝,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入山一趟,都会找发光的白玉树兜底,不能白来,虽然也不好找。
  白玉树成林就难,成片发光就是天方夜谭。
  杨东白的古董行是盗山人大本营,他人想进山,都得给这一窝子“地头蛇”支付买路钱,已经形成古董行的一个小小副产业链了。
  但即便如此,孔知晚也没从杨老板那里听说,白玉树在雨后会发淡淡的五彩光。
  石咏志死的那晚,就是雨夜。
  石漫对鲜艳色彩的抵触,不只来自装着父亲尸体的琉璃宝匣,还有漫山遍野将她围困、犹如监牢的琉璃色树林。
  她低头是琉璃色,抬头也是琉璃色,于是成了余生蒙住她满目的血色。
  那夜的乌山,何尝不是一个夺命的“琉璃宝匣”?生生留下一个已死之人的命,和一个寻常活人的命。
  石漫心里一暖,她来时,8号队员百般阻拦,他们虽然不知道乌山一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她被困在非常的噩梦一夜,天亮抱着父亲的尸体下山,那里是改变她的恶地,希望她永远远离。
  但他们也知道,那里是因,如果他们想得到果,一定会再次回到乌山。
  石漫这么多年东奔西走,是求索,也是不敢面对。
  如今,孔知晚也在终局般的困境前,先看到她过往一颗心的流离失所。
  她倒在白玉树散发死亡般光芒的树干,入乌山后就躁动不安的心,被这一句话抚平了,放进真正萤火虫般温暖的晚巢。
  如果令他人来评价,一定骂她们两个是恋爱脑,总在危机关头,不关心危机,先关心彼此,有失队长的理智,有失家主的冷酷。
  但她们却明白,正是她们时刻紧握的手,一个压抑寻真的死人,一个渴求安稳的凡人,才能在奇诡的非常世界,坚持走到这一步。
  “这不是有你在。”石漫笑得轻松,“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也是。”孔知晚先答后轻声解释,“我知道你刚才就想问了,直面九头之蛇巢穴是否害怕,你的答案很好,借我抄一个吧,同桌。”
  “我也有被孔大学神抄答案的一天,人生高光。”石漫忍住笑意,回归正题,“亮起的白玉树不是随性而为,恐怕有某种规律,我怀疑和地宫一样,直接画地作匣,你去了禁地神龛,那里作为琉璃宝匣木偶人批发商的老巢,也许会有线索,果然,你眼前蛇塔的分布,和我见到的白玉树分布差不多。”
  “你是说此时的乌山,是禁地的镜像?”孔知晚皱眉,“可宅群里的蛇塔就是相繇梦境里神龛的镜像,一个镜子只有一个镜像。”
  “相繇,真□□字吗——但禁地不只一个蛇塔。”石漫说,“你还能找到你来时的第一个蛇塔吗?”
  孔知晚未走太远,以免回不到最初的蛇塔,她特意绕着第一座塔扩散地搜寻,立刻指去。
  “那就对了。”石漫说,“我也不能一下子都看尽还分毫不差,但以我印在脑子里的白玉树分布,和你所在的蛇塔分布做比对,方圆能望见的都重合了,一个蛇塔对应一棵树,但只有第一座蛇塔例外,在我这边,对应的位置是空的,没有发光的白玉树。”
  “因为第一座蛇塔的镜像立在向家宅群,所以禁地镜像到乌山,第一座蛇塔的位置就是空的。”
  “没错。”石漫低声道,“你记得吗,沧海戒就是我从乌山带出的,某种角度说,乌山是禁地的镜像,而相柳就是相繇的镜像,真住真,伪藏于伪,对上了。”!
  第133章 封魔阵
  禁地是相繇的梦境。
  本质是梦境,是非常的世界,有一点就很难办——究竟一个蛇塔是真实,还是一群蛇塔是真实?
  向家的蛇塔如果只是其中一个倒影,孔知晚最初看到的禁地就是虚幻,但人的梦境尚且随着念头改变,神的梦境更是想如何就如何,上一秒是茫茫黄沙,下一秒就是一群人在海边跳草裙舞,完全没有问题。
  孔知晚更偏向于,一个蛇塔和一群蛇塔,都是真实。
  梦境的真实。
  这里是相繇的梦境,就像相繇本身,其他都是镜像出的赝品。相柳是赝品,向家蛇塔和乌山白玉树林也是赝品。
  可以改变的真实。眼下的蛇塔群,和乌山白玉树一一对应,必有深意,就像隔着天涯海角的两个机械合二为一,环环相连,秘密就在正中间门。
  这是天大的好时机,她们必须尽快,梦境不知何时会变回一个蛇塔,或者其他乱码七糟的场景,孔老师为人师表,虽然辞职去女朋友单位当双面间门谍了,但仍然不想在草裙舞里寻找造神的神器。
  等到一切结束,她还像回去当她的老师,写进履历的故事还是别太离奇了。
  石漫现在的状态,就是卡禁地的bug,借里外两个梦境,短暂和孔知晚共脑,但小石队长更喜欢“心心相印”作为评价。
  阁祖的太极八卦封魔阵,无法一次全部转移到一块薄板,咒令的力量会让小小的板子爆体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