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执铃看懂了旁人的不怀好意,但她还是尝试了——她也很好奇,她能不能像她一样成为家主,但无论她如何做,老夫人都只宠着她,从不追究,也不深究。
  当时她就明白了,她在奶奶眼里,和她的哥哥、其他兄弟姐妹没有不同。
  而这份疼爱也并不纯粹,不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孙女,而是因为她是掌铃人,由她名字而诞生的职责。
  大概在那位的眼里,只有“继承人”、“掌铃人”和“其他孩子”。
  当看见向善芳严厉地教导向子旭,却陪着她玩的时候,她总是得意,像强撑面子的失败者越是张狂,她其实是羡慕和嫉妒。
  而如今,她最嫉妒的人,才是被无情摆在最前面的“恶”,不知该为嫉妒的人从来什么都没有而痛快,还是为她从“正数第二”变成了“倒数第二”而不上不下地苦涩。
  下一个死的人会是她吗?
  “没顺着你意死了,你别失望,孔知晚,说不定你比我死得早呢,盘蛇铃为你而响的时候,你有料到向子旭今日的下场吗——那就是你的明日。”向执铃轻飘飘地走远,“至于石漫,她葬也葬在8号的土,不进向家的坟,你俩死都死不到一处,别当真了。”
  “四”得出结果,作为琉璃宝匣的地宫就开了。千疮百孔的石壁从血肉般的缝隙里,流露出荣登极乐的琉璃辉光,像靠坐的孔知晚淡淡笼进,渡过和她八字不合的圣洁。
  鲜血流过她刀锋的棱角,罪恶的黑色瞳孔在梦幻的白光中低垂,盖住石漫微微睁开的双眼。
  “有什么血腥场面我不能见?”石漫哑着声笑。
  “琉璃的光,你的眼睛见不得。”孔知晚只点了两句,就让石漫哑口无言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我想等会再说。”
  “那现在你想做什么。”
  石漫没回答她,她听话地闭着眼睛,给了孔知晚一个拥抱,这并不稀奇,不说热恋的时候,她们重新走到一起后,亲亲抱抱一直不缺,似乎每次危机告一段落,她们都会拥抱,慰藉彼此的疲劳。
  有点糟糕,好像都是知晚哄她。
  石漫有些笨拙地拍着孔知晚的背,像哄一个孤独被困的孩子,脸贴着她的脸颊,躲在一隅,传递温热。
  “我见到了你。”
  孔知晚微顿,在向子旭的梦境里,石漫见到了她。
  “没有好好拥抱,你又把我推开了,我想再抱抱你。”!
  第128章 五感
  石漫捧着一杯冰美式,坐在办公室窗边的藤椅望着轻薄的云,就像一块遮羞布,遮住天幕后的神目,给人虽高远却可以接近的错觉。
  向下看,空旷的老旧庭院里,都是翠柳尘灰,和七中被撅得坑坑洼洼的操场一样,像老鼠成贼串成地洞,8号地下也都是白骨吗?
  上次把咒令都挖掉,倒是没撅开地里。
  咒文旋转在瞳孔,太极八卦封魔阵浮现在她眼中,她脑子里却都是火海中推开她的无头木偶。
  神的意识切割,可以变成各自独立却利益趋同的意识,如果把神看做无所不能的人,那人就是简单化的神,也许也同理。
  咒傀之术的傀儡多种多样,木偶被利用最多,像她爱用纸傀儡探路,血傀儡就是她用朱砂血瞎捉摸出的。
  送琉璃宝匣的木偶只是信使,为隐藏主犯的真身。但向子旭被安上孔知晚的因果,在梦境之中使用孔知晚的木偶——那不就是九头之蛇抢夺了凤凰的身体吗?
  这就是孔知晚和真凤凰的因果,同命相怜?
  木偶如果是孔知晚的替身,里面有孔知晚的因果——这怎么听起来,有点除灾娃娃的味道?
  除灾娃娃都是长辈或者师父给小辈在小的时候做的,向子旭说木偶伴随本体慢慢长大,长成孔知晚如今的样子,可能性很大。
  木偶也有意识?她的纸蟾蜍和血傀儡都没什么脑子——都是她自己远程操控,或者遥控自动,血傀儡跟着小学委亦步亦趋,其实是她潜意识的一部分在陪小姑娘玩。
  如果木偶是剥离孔知晚的另一个“孔知晚”,从小到大,被困一座梦境,无缘无故被深空里长九个脑袋的阴间玩意拔头,被另一个人占据身体,并且在他的梦境里看着他过自己该过的人生……
  她会怎么想?
  石漫以己度人,她会变成瓶子里的恶魔,攒满怨恨,等被捞出海底、打开瓶塞的那天,无论好人坏人,她都只想毁掉——早不来的晚来又有什么用?都去死好了。
  但木偶在生命的最后,用最大的力气,拥抱她。
  就像这就是它狼藉又短暂的一生里,至死的愿望。
  她们以前没见过,可能通过向子旭的梦境见过她。因为她是向少“得不到的人”,还是因为她是本体的恋人,感到好奇?
  她的神情忽然有些奇怪,给孔知晚打电话,从地宫出来,她们就分道扬镳,郑康接她回队,孔知晚回向家,应该还在路上:“怎么了?”
  “没什么。”石漫打了电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确是她一拍脑袋的想法,“冰美式一点也不好喝。”
  “你已经批判过它无数次了,女士。”孔知晚平稳道,“或许你是在批判我?”
  “有可能,所以为了弥补我,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前后根本不挨着,但石漫理直气壮。
  孔知晚等半天,对面没动静:“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