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漫出门猛松了口气,脱离了尴尬的场面,她的不爽又卷土重来,孔知晚怎么这么放得开,人设崩了不知道吗?
  而且小崽子们会来,孔知晚明显早有所料,一开始故意不让她亲,就是等到观众来了,好吓唬她。
  她自以为的主导优势,完全就是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她蹭着还疼的嘴角,不就是小树林表白吗?
  搞得她们高中时代没有躲着主任接吻一样,当时孔女士哪有这么嚣张,分明和她一样紧张到不知所措了!
  只是孔知晚比她会冷脸,不怎么看得出来,就显得她一个人过分纯情。
  “假正经……”
  电话接通,对面就听到这么一句:“啊?”
  七中经过蛇像祭祀的事,现在就是夹着尾巴做人,全力配合上面的调查和整顿,老老实实干待着。
  但校长看学生们不在状态,还是顶着压力,申请照常举办社团节,让孩子们活络起来——没有青春活力的死寂校园,就不能称之为校园了,真成“坟场”了。
  于是特侦大队派人看着,本来是其他队员的活,听说石漫要来,干脆就交给她监督,石漫满社团瞎溜达,休息归休息,也算干活。
  孔知晚就对社团节没什么兴趣了,主要领导和老师坐在前两排,她打了声招呼,坐到了靠边的外侧。
  到了话剧社的表演,大幕一落,黑暗的礼堂里,众人的目光被舞台耀眼的灯光吸引了过去。
  孔知晚看着公主打扮的女学生轻盈地出场,姿态优美地扬起脖颈,开始说台词,不禁有些晃神。
  童话故事永远是话剧社的热门,能从她们的学生时代,演到她学生的时代。
  有公主,自然有王子,也有反派女巫,悬崖峭壁,雷声轰鸣,鲜红的花朵锁在宝石匣子,漆黑长袍的女巫举着一看就很反派的尖刺魔杖,对王子冷嘲热讽,狼狈的公主躲在王子身后,瑟缩地探头。
  王子感受到公主的恐惧,挺身而出:“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我手中的剑,不仅为正义,更为我所爱之人!”
  “倘若有一天你的正义和你的爱人站在天平的对立面,你的剑又会指向谁?”女巫不愧是最后大魔王,嘲讽后魔杖一挥,王子的腿便折了,应声跪地。
  真理之花面前不得说谎,王子竟然犹疑了一瞬。
  “所以我说,公主殿下还是和我走吧。”女巫无辜又恶意满满,“反正我是个混蛋,不会面临这种选择题。”
  孔知晚:“……”
  她怎么觉得,这剧本既视感这么强?
  果然下一秒,公主就不可置信地看向王子,一瞬间就跳槽到了女巫那边,躲到了女巫的身后:“我觉得她说得对,真理之花就是我私自带出来的,父王要是怪罪,你不得把我卖了?”
  童话爱情秒变无厘头喜剧,满堂大笑起来。
  孔知晚旁边的空座坐下一个人,也跟着笑了,随后随意地往靠背里一倒,在无人注意的黑暗里自然地牵过她的手。
  孔知晚听出她的得意,瞥她:“你指导的?”
  石漫扬起眉梢:“还是公主和女巫更配,你觉得呢,女巫小姐?”!
  第98章 前缀
  礼堂剧幕之下,观众席像是盈盈月亮的侧面,只能借到一点沉沉的光,落着仓皇的蓝白,孔知晚侧头,做好了只见石漫轮廓的准备,但却对上一双弯起的笑眼。
  已经快有十年的光景,孔知晚从阴郁的少女长成了冷艳的女人,石漫却被光阴格外宠爱似的,永远是少女的模样,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破开时间的迷雾,直直地望过来,轻快得令她有些堂皇。
  孔知晚终于确定了,今天的石漫与往日不同。
  不,倒不如说,和再往日一些的往日重合了,那些沉甸甸的无可诉像被哪阵迷路的风吹散了,世无牵挂的懒散融成了惬意,没了令人窒息着不敢靠近的压迫。
  石漫:“你当时还不太愿意。”
  “是你太惊世骇俗。”孔知晚微顿,“也太不正经。”
  石漫笑,竟有几分稚气:“公主的角色是我抢来的,你没记恨我吧?”
  “女巫的角色更适合我。”孔知晚一错不错地看她,“无论人设还是性格,我的确是会强取豪夺的人。”
  石漫好像被吓到了,“嚯”了声:“也不用这么说,我怎么没看出来?”
  “也不是什么都抢。”孔知晚也跟着有了点笑意,“就你一个。”
  石漫望了眼台上有点荒唐的戏剧,目光透过念咏叹调的学生,落到了更远的地方,柔软了几分:“台下看别人演原来是这种感觉。”
  孔知晚听她要笑不笑,好似调侃,却莫名觉得这瞎指挥别人的看客在失落,她垂下眼睛:“那便在台下,不上去了。”
  果然,石漫眼底的笑意散了些,沉下来成了一片雾青的霭:“自己的戏还是得自己唱,这么多人向上望,等着看我的结局呢。”
  察觉到握着她的手收紧,她才知失言,又开玩笑:“也不怕我砸了台子。”
  她心道,黑暗令她放松,也令她过于放松了,有点过了。
  “你的话,不稀奇。”孔知晚淡淡的,“但你爱逞英雄,恐怕一个人砸不了。”
  知道她还有下半句,石漫看过来,孔知晚冷惯了,都是黑色,但那双眼睛比她的深,却融着最安静的黑暗,将她温柔地裹了进去:“我便毛遂自荐了……你不同意也没用,我是强买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