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孔知晚重新去买了冲泡的退烧药,才勉勉强强喂下去。
  “安生躺着,一会儿叫你出来吃饭。”孔知晚又把她按回被窝里,盖好,怕她无聊,又把手机塞给她,“累就再睡会儿。”
  “再睡就睡傻了。”石漫握住手机,迟疑地问,“不是已经喝过粥了吗?队里还有不少事,我都听到孩儿们鬼哭狼嚎的召唤了,就不麻烦你了吧?”
  “只是给你垫垫肚子,一天多没吃东西,真把自己当猫了?”孔知晚知道她其实有些不自在,合上门前说,“吃完饭送你回去。”
  石漫这才点点头,轻声说了“谢谢”。
  孔知晚本就是安静沉稳的人,若有其他活物,还自带冰冻三尺的被动技能,石漫记得大学时她去接人,趴在一楼窗外看他们做实验,别的小组要么谨慎又摸不到头脑地瞎琢磨,要么凑在一起商量或者激烈争论,唯独孔知晚那组,在孔知晚的带领下,安静地有条不紊,专业得像老师示范。
  一个办公室,简直生成了两个世界,好像没给孔知晚那组开声音权限,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做分贝游戏挑战,喘口气当场淘汰。
  然后白大褂的组长本人察觉到什么,看向窗外笑着一顿挥手的女朋友,也不自觉笑了,于是挑战失败,游戏在组员们惊悚的表情中结束。但现在孔知晚一走,石漫反而觉得过于安静了,有些无聊。
  她脑袋因为低烧而昏昏沉沉,浑身都是余痛,一动也不想动,不过可能有点睡过头,她也不想再睡,就开始刷手机。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内部群,对工作进度有了掌握。
  七中领导层真正清楚的人不多,大部分只是有所耳闻——如果和投资人合作,听话照办,就能得到大笔的钱,未来自己的儿女也可以得到好的教育资源。
  而且他们并不需要做什么难事,甚至都不算折损良心——他们只要招些学生,收集他们的资料,到放学时间把他们赶回家,再按点下班就可以了。
  真正接触到腌臜的人以副校长为首,还有几个一条绳的老师,他们不只为好处,本就是忠心耿耿才能进入核心圈,于是都装起糊涂,宁死不认。
  石漫猜到他们不敢轻易供出向家,毕竟以向家那些祖坟里挖出的阴招,等他们出了8号的门,寿命、财运、阴德、命数等等,哪都有下手的地方,既然上了贼船,自然是身家性命往上搬,暴风雨再狂也要死死扒住船板,生怕最后打了水漂,还赔了性命。
  但郑康竟然真盘问出了主谋,的确是向家人,只是匪夷所思。
  “向善豪?”石漫皱眉,“不早死了?”
  向善豪就是纪念馆里和第一任七中校长合影的悟德大师,俗话说人缺什么取什么,其人俗且傲,金银财宝、名声因果他都要,有的那些能耐,全用在敛财震声上了,就是没有德行。
  不过对妹妹不错,他是向善芳的亲哥,两人虽然差了七岁,但从小相伴,感情好到像曾在母亲的子宫里隔空拉过手,他也一直以未来辅佐妹妹的第一家臣自居,像条看门大狗,谁威胁妹妹的继承人位子,他隔着百米远都得跑过去咬一口。
  但就是这么一个好哥哥,主谋联合了别房的兄弟姐妹,狠狠背刺了天生承下因果的妹妹,一举夺得了家主的位子。
  他拿到神龛钥匙,神采奕奕在恭贺声中走进向家神殿的时候,向善芳倒在荒郊野岭摔断了一条腿,流血流掉了半条命。
  自此也摔断了向善芳心里唯一的柔软,以及她夺取家主的最后一个阻碍。
  等到清算时,向善芳弄断了向善豪的两条腿回敬,把人丢去了别城自生自灭,果然没几年就郁郁而终死了,去世的时候,向家没一个人敢去,只有头七时,向善豪还没死的母亲躲在庭院里烧了点纸。
  直到向善豪死了,向善芳才派人把棺材拉回来,扔进向家的山坟里——人是反目成仇人,但鬼是向家的鬼。
  “别提了。”郑康两夜苍老了五十岁,“向子旭那狗,先来倒打一耙,我还以为他被下蛊来自首了,结果他他妈来报案了!”
  石漫嚯了声:“报案向善豪非法诈尸,谋划了整场七中祭祀案?”
  “哈,差不多,七中以前就是向善豪奶起来的,他死后向家就没管七中死活了,但七中仍然每隔几年就会收到以向家为名义的暗中打款,向子旭说向家查到了拨款人,就是向善豪,所以才会蹚七中的浑水。”
  郑康想起向子旭眯着小眼睛,可怜兮兮说“还请警察叔叔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就恨得牙痒痒。
  仅凭向子旭胡诌似的话自然不作数,石漫:“他们怎么确定是向善豪?”
  “不,他们是确定不是向善豪——孝子们的拿手绝活,又把向善豪的棺材刨出来了,家谱有血契,人确实是本人,也确实死了。”郑康说,“但银行的拨款记录显示是向善豪的卡,而且根据记录的时间查监控,没人用这张卡办业务——修改监控,是不是很熟悉的手法?”
  “七中。”
  “对,而且向家找到了向善豪最近在别处活动的非常痕迹,他带来了向家调查的线索。”郑康压低声音,“队里在七中里也检测到了——向子旭就是为了打探这个来的。”
  “蛇像他们怎么说?”
  郑康冷哼:“他们说‘不知道’,还很生气自家真神被冒充利用,把咱这当‘奥斯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