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它们不是静止在那,而是已经爬上了她灵魂的肌肤。
咒令随风而动,比蛇像的徒子徒孙还要迅猛,扑向静立的神龛,却在接近边沿时,陡然碎化成尘土,零星着归入风中。
石漫本以为神像动手了,结果下一秒,整座神龛和里面的神像也如她的咒令般,随风化作砂砾,旋转成小小的风暴,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
有点像瓶子里的黄金雨。
“诈骗是吧?”石漫更加警惕,就见沙尘再次凝形,一个和她等大的人形出现,从下慢慢蜕变到上,一样的鞋子,衣服,头发,却在脸的地方停住了。
石漫转了转刀,掷飞出去:“人工智能花了挺长时间模仿人类的面部表情,妖鬼也该学学人家的钻研精神,这卷生卷死的年代,被落下了怎么办,我给你报个班?”
蝴蝶.刀穿过空白脸部的正中心,又穿透着绕了回来,但砂砾人形却像被骂醒了,毫无新意地凝聚出石漫的脸,比余婷婷的未来艺术主义画作强不少,美貌一比一还原,也没有像在驯服五官的僵硬,几乎在形成的一瞬间,那双冷锐的眼睛锁定了石漫,鲜活得令人胆寒。
“……今年我靠告侵犯肖像权的赔偿就能暴富。”
石漫压低重心,如离弦的箭般射出,肘击狠怼向人形的脖颈,带起致命的劲风,人形猝不及防受了一下,后仰过去,短暂的停顿之后,瞬间调整好姿势,躲开紧随而来的第二道攻击。
石漫二次不成,再次变换,狠狠缠上冒牌货,打得难解难分,但她越出招就越惊诧,第一招时,冒牌货还明显反应不及,第二招开始就灵活地躲开,越到后面越能预判她的动作,像对她的攻击习惯了如指掌。
过度用血的副作用有点上劲,石漫在再次偷袭成功后,连翻着扯开距离,眯起眼睛:“英雄怕见老街坊,鄙人贵人多忘事,以前你隔壁哪个屋的?”
她站直,甩了甩刀:“这种幻境可没意思了啊,我还挺想看看最后之神长什么样的。”
人形见她不再攻击,也停了下来,这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两张脸之外,细节处微妙的差别体现出来了。
冒牌货站得很直,配上石漫优越的身材和脸蛋,亭亭玉立,气质脱俗,神色淡淡间真有神明般众生皆尘下之土的漠然,像风霜雪雨中仍随心处之的暗竹,自成幽玄静处。
而她对面的当事人,就没有站相好的时候,天生骨头就没长完全似的,眉眼与举止间尽是漫不经心的散漫,像一只卧在那儿打盹的凶兽,天天耷拉个眼皮子打哈欠,谁来都懒得理,心情好就伸个爪子逗人玩,但要真有没长眼的来犯贱,本性里的乖张和凶戾就会悉数显露,不客气地一击毙命。
石漫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位雅致的冒牌货小姐,第一次知道自己能这么“天仙”,挺新鲜的:“你是我失踪了几年的双胞胎姐姐?”
她的双胞胎姐姐打量她,大概是气质使然,石漫故意的打量总是惹人恼怒,但她的眼神却令人提不起丝毫被冒犯的不适。
她刚收回目光,石漫留给余婷婷的保命咒就被引动了,脖颈陡然锁紧的窒息感令她眼前一黑,她警惕地强起了防护用的咒令,像刺猬般戒备着,浑身细胞叫嚣着攻击。
等到保命咒的反噬过去,她清明了些,她一直警惕的神明却没有任何趁人之危的举动,安稳得像尊神像。
神像温温地笑了:“祭品多了两个,祭祀失败了。”
石漫一顿,余婷婷受到攻击,她本以为特侦大队被袭击了,但联系神明本尊的话,这多出来的祭品不会就有余婷婷一个吧。
她心沉了沉,余婷婷本人在特侦大队里关着,从哪儿钻进的第二层世界,影子成影妖了吗?
而且另一个又是谁?
“您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神明大人。”石漫毫无尊敬,嬉皮笑脸,“也可能你是个笑面虎,现在其实在想怎么拉我同归于尽。”
冒牌货笑意多了点,纵容似的摇了摇头:“天地日月,恒久不朽,我亦如此。”
石漫心里“嚯”了声,自动在她脑海里翻译成“老娘不会死”,神明大人开口就是蔑视凡尘、自是永恒的味道。
这话意味深长,她倒不奇怪,一般有点能耐的妖鬼和非常之人都是谜语十级学者,不倒背点山海经子不语都要被开除非常籍似的,搞得石漫总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去。
他们觉得石漫俗不可耐,石漫觉得他们纯纯有病。
不过敷衍别人的时候,这招确实挺好用的。
“你是向家供奉的神明,神名相柳?”石漫出言不逊,“向和相,听起来挺像回事,可相柳不是早被处死的妖怪吗?”
神明只说她要说的:“向氏的确受吾垂怜。”
“神明也学人类话术里的弯弯绕绕可没意思了。”石漫听出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强求,“那换个问题,你认识我,怎么,我也受过你垂怜?”
她心想,这货要敢说是,她就直接要向家打钱,把她没感受到的垂怜赶紧补齐了。
反正是他们那永世供奉的神说的。
结果她话音刚落,无聊茫土之上,阵阵倒塌轰鸣,世界碎裂般哀叹,祭祀失败,作为祭台的第二层世界从内崩溃,祭品被送回第一层世界,一切土崩瓦解。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