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你根本看不出差别的‘我’,你不知道身边的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上一秒和你笑的人是这个,下一秒和你说话的人就可能变成那个,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变,你不知道身边有多少这样的人,就像现在。”
  石漫又凑近了一些,她垂下脖颈,屋檐挂的青灯笼洒下一片冷淡又寂诡的薄光,她单薄的身体像笼罩了一片不可见其形的阴影,扭曲了形状。
  她轻声说:“比如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又是哪个‘我’呢?”
  宛如露出獠牙的鬼魅。
  孔知晚的视线又游回她的脸,这般刻意的可怕之下,她也只看见了魅,没看见鬼。
  她好像完全没听石漫说了什么,忽然也凑近了石漫,差点蹭到石漫的鼻尖,她仰着头迎上,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鬼魅”,对着她的唇漫不经心地吹了一口气:“离我这么近,是要我亲你吗?”
  “!”
  石漫浑身一激灵,差点摔下台阶,被孔知晚稳稳当当地扶了一把,更是雪上加霜。
  她整个人像一只欲张牙舞爪结果被实实在在撸了的猫,恼怒后就要“蹭”地钻回身后的“胡同”,孔知晚一指拉住石漫的书包带,将一张纸顺进石漫的口袋里。
  石漫轻巧地挣脱,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细柳的晚声,孔知晚若无其事地点头,反正她是分清了,上一秒是鬼魅,这一秒被她吓回石漫了。
  石漫靠着门板,心还不停地砰砰乱跳,她努力严防死守,孔知晚却总能见缝插针,把她原本游刃有余的撒野领地,变成孔知晚撩拨她心弦的特供平台。
  她发现她的心吵得可怕,好像堆着千言万语要宣泄,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封住所有心声可能泄露的出口。
  她想起孔知晚趁乱的小动作,从口袋里拿出折好的纸条,是小半张画纸,她理智还没运作,情感已经翻涌出以前甜蜜的感觉,条件反射般,令如今的她苦恼。
  她收过不少孔知晚的“小纸条”,一般都是她生孔知晚的气了,于是不理她,也不许她说话。
  但也难不住孔大学神,孔知晚总是趁她闹脾气时,变魔术似的塞进一个小纸条,都是些诡计多端、哄人的话,等她气消了点,自己一个人打开纸条,看到那些孔大学神被禁言的甜言蜜语,就像被戳瘪的气球,再大的气也鼓不起来了。
  石漫心里止不住期待和忐忑,她磨蹭半天,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看到什么,于是心一横展开了画纸,没有画,只有两个简短的字。
  “晚安”。
  还标了拼音。
  ……这是嫌弃她不认字吗?
  石漫反复确认,正反里外,除了这两个字和拼音,什么都没有,于是止不住的期待变成了止不住的失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足够卑劣,说着要远离,又忍不住期待对方的靠近。
  门后没有声音,但孔知晚知道她没有走远,她放慢脚步下台阶,拿出老太太遛弯的速度,还是半天没等到回音,难免有点遗憾。
  看来今天是暂且结束了。
  等她下完最后一个台阶,突然听到门后一声如蚊的“晚安”。
  孔知晚嘴角一勾,开车离开。
  而门后防守失败的石漫羞耻地捂住脸,她怎么天天打自己的脸。
  没关系,这不是心智不坚定,这叫有礼貌!
  夜晚散落在连枝柳树里的青灯燃起点点幽光,往日只有阴森和孤寂的灯火,如今在她眼里,好像一团团聚集成群、栖息树间的萤火虫,安静又温柔地等她回来。
  她整理好情绪,花了一点时间,进门。
  “漫姐,有情况。”刘晏含见她立刻起身,脸色有点奇怪,“杨梦玉那女人刚才来电话了。”
  “杨梦玉?”孔知晚的车停在江边,开着车窗,冷风吹乱了她的发,表情懒洋洋的,“向家尊贵的二夫人主动找活干,她什么时候这么‘亲民’了,给她儿子争皇位立的新人设?她可一直是甩手掌柜,不管‘贱民’死活的。”
  她靠着手机听了一会儿,手里把玩着雕刻精细的银戒指:“她儿子名校出身,七中一个提起市重点都排不上号的小破地方,她名字都不一定知道,突然有了插手的意思,自然是其中有利可图,前不久她耻辱的罪魁祸首不是正好丢了吗?”
  向无德声音更低了:“您是说,沧海戒在七中?”
  “神人法者,妖魔鬼怪,都往一个地方跑,若不是约架,那就只能是那里藏着宝贝。”孔知晚轻轻抛了一下沧海戒,“七中里有向家的人……你不用查,为了阻碍8号那边,藏着的老鼠很快就会有动作,比起这个,我上次让你找的咒具怎么样了……不卖了?”
  如孔知晚预测的那样,第二天通宵一夜的石漫刚进校门,就被请到了校长室。
  “检讨停学?”
  石漫也不怵满屋子的领导和主任,还有几位熟悉的学生老面孔,她往桌边一靠,比所有人都放松。
  她又好整以暇地巡了一遍屋里所有人,生怕看漏了谁,笑了笑:“这么大的事,怎么我的班任不在?”!
  第31章 配合
  “站没站样!”
  先发表意见的人是个生面孔,石漫的脑子努力转了转,重点班一班的班主任,同时还是其中一个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