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尴尬地顿了顿,再次沾染相同的非常气息,还是直面浓烈的冲击,被唤醒“梦境”的记忆也不奇怪。
于是又找补:“这是必要手段,普通人意外沾染非常,后续‘线’断了,本就会慢慢忘记,以为是梦境或者压力大的幻觉,我们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加快这个过程。”
“如果我没有动手,你就会做一晚上清醒过头的‘噩梦’,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孔知晚理解地点头,在石漫以为过关的时候,又问:“所以今晚你这么乖,是也准备分别时再送我一场无忧的梦吗?”
她一直观察石漫的表情,总能找到别人察觉不到的漏洞,那是连对方撒谎和伪装都了如指掌的熟悉,石漫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淡定。
但孔知晚还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转回正题:“如果这是你们的特定手段,那你应该不是第一位为我‘造梦’的人。”
石漫一瞬间严肃起来:“在你进过校园的阴面之后,有人用了同样的方法,抹除了你身上的非常气息,令你只以为是一场梦?”
孔知晚颔首:“正好在余婷婷的母亲余雯去世后不久,余婷婷本来就是单亲家庭长大,和母亲相依为命,结果余老师出了车祸,只剩下她一个人。那段时间余婷婷的状态很差,阴郁寡言,有时候突然就哭了,在崩溃的边缘,我担心她的心理状态,就经常找她聊天,做些简单的心理辅导,有点效果,但还是治标不治本。”
“她怎么也不肯去亲戚那住,一个小姑娘也没人照顾,天天回去守着死寂的空房子,吃饭都是问题,李老师……就是数学老师,三班班主任,建议她住校,食堂卫浴都有,同学间还能有个照应,别的事也可以找宿管阿姨和老师,她考虑后答应了,给我提交了住宿申请。”
“我见她经过了深思熟虑,就批准了,我当时在帮她联系专业的心理医生,准备带她去看看,结果她住校一段时间后,突然就看开了,好像群体生活令人感动地治愈了她孤立无援的心伤,将她从折磨的自我痛苦中解救出来了,她又回归原本平淡又烦恼的青春生活,校长和主任听说了这事,还感叹同学间的情谊果然是良药。”
孔知晚说:“但我不放心,还是和医生约了时间,带她去看了看,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我也放了心,但当晚开车送她回去的时候,我就误入了你所说的‘阴面’。”
“余婷婷在住校之后也进过了‘阴面’,她在那个怪物的世界找到了她的‘母亲’,所以她好了。”石漫说,“你在那次看到了什么?”
“学生,老师,上课。”孔知晚说,“一切和白天没有区别,更细节就记不清了。”
“正常,那次的‘非常’离你时间太远了,你们之间关联的‘线’被断得太彻底了,而且为了不让你想起来,那人可能用了更彻底的手段。”
石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孔知晚突然被“请召”进非常的世界,暗处的大长虫又特意隔绝她的进入,就是为了避免她破坏什么事情,结果她用暗留的阴阳鱼阵将大长虫逼了出来,打乱了怪物们原本的计划。
后来大长虫被她从中斩断,横冲直撞不怕死,装了定位一样奔向孔知晚在的房间,除了针对,难有第二种解释。
她不胜烦躁,若问她的心意,她毫无疑问希望孔知晚和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好就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这辈子都不要碰到彼端的阴影。
哪有那么多非承不可的因果?若不是她那便宜爹不清不楚地死了,她这个从小长在奇人怪者里的“二代”可能一辈子都是一个普通人。
只要不去招惹,孔知晚能做一辈子她想做的“普通人”。
她知道的,孔知晚对每个“角色”严格的扮演,都来自她对“平凡”的。
没人比石漫更清楚,孔知晚只想有一份平常的工作奔波,与一个可爱的普通女孩相爱到老,度过时有烦恼时有乐趣的每一天,最后归入众人都要化的一捧土。
别人嫌弃至极的平凡,孔知晚却对之有种石漫也难完全理解的执着。
石漫不能打破她精心维持的生活。
但前提是她没有被迫卷入危险的中心。
如果孔知晚本身就是“非常”的靶子,那么规避反而是最危险和愚蠢的做法。
孔知晚不是柔弱不能自理、遇到危机只会莽撞的傻子。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把人放在她身边。
“我无意添乱,但七中的秘辛不是一层轻易戳破的蜘蛛网,它下面罩着一整个不见光的洞穴,你们缺少一个和他们牵扯不深,却对七中了解并和‘非常’密切相关的线人……”
“可以。”石漫绷着表情,装模作样地伸手,“和你对接的人就是我,合作愉快,孔小姐。”!
第30章 晚安
孔知晚还带着笑,但她的笑就像一个精美的瓶子,引人探头去看内里,结果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石漫心虚地找准了位置,孔知晚恐怕在衡量一个老骗子是不是又撒了好听的谎。
石漫以前爱争强好胜,后来发现很多东西都没有值得拼命的意义,于是“豁达”了。对于一部分人来说,爱面子是长大的标志之一,但对另一部分人来说,丢弃脸面才是,她已经从前者变成了后者。
但对于孔知晚,她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胜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