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咒恰当好处地打断她的话。
  石漫一僵,她在实验楼光顾着耍帅揍人,忘调回静音了。
  虽然七中管得不严,大部分人都偷摸带手机,成天和老师主任玩心理战。
  ……但校规里的行为规范第五条,禁止带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
  孔知晚一下子目光如炬。
  石漫:“……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你在我这信誉为零。”孔知晚冷淡道,“拿来。”
  石漫按掉电话,试图用眼神打动孔知晚,但孔老师铁石心肠,她只好磨磨蹭蹭地上交。
  孔知晚刚接过来,电话又来了。
  石漫清楚地看见“李临杰”三个字。
  石漫:“……”
  这菜鸟,他人没了!!
  “这个电话号码……”孔知晚饶有兴趣地问,“你家长?”
  石漫疑惑地歪头。
  “你档案上留的家长电话就是这个。”孔知晚提醒。
  石漫突然想起来,队里跑腿一向都是李临杰这位文职的活,柔弱的菜鸟先生的确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好像问她电话留什么,那天是周日早八点,她愉快而美好的深度睡眠时间。
  于是她满是起床气地回敬她的好同事:“你他妈随意。”
  石漫:“……”
  她想穿回去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来的正是时候。”
  孔知晚不等石漫反应,接通了电话,她不说话,电话那头先昂扬了一句:“大事不妙——”
  “咳咳!”石漫从没咳得如此用力过,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颤。
  但她的好同事纯傻:“怎么突然咳这么严重,感冒了吗?注意休息啊,漫……”
  “哥!”石漫突然抬高了声音,用一个“哥”堵住对面的“姐”,她趁机一把就要抢电话。
  但孔知晚早有准备,修长的手臂拉远,石漫隔着办公桌,脑袋差点撞她怀里。
  孔知晚不受控地把转椅往后滑了滑,眼见某位视死如归的刺客,额头就要和硬桌亲密接触,又下意识扶住她的额头。
  但这位大没良心并不领情,两手瞬间缠住她的手,抱着往回一拽,对着电话高声:“哥,我的好大哥,我老师有话对你说!”
  电话里清晰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孔知晚步入社会以来,自认三教九流都见识过,不管私下如何,好歹大家都能维持表面的得体。
  但像石漫这种视脸面于无物的奇葩还是稀缺,她像一个被迫的猫爬架,绷紧声音:“松手,下去。”
  石漫也知道自己狂野了一些,但绝不能让李临杰这漏勺自我发挥,她不放心地近乎明示:“我老师脾气大,话还多,哥你这嘴不招人喜欢,少说点,别惹她生气!”
  电话里外一起被骂的两人:“……”
  感受到孔知晚刮人似的眼神,石漫在她忍无可忍之前,立刻松手,软体动物似的,灰溜溜地流下桌面。
  “……石漫,”脾气大话还多的老师沉声,“我还在你眼前呢。”
  石漫双手叠在身前,十分无辜地看着她,一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李先生是吧。”孔知晚似乎沉了一口气,她又警告了石漫一眼,稳稳当当地表明来意,“你好,我是石漫的班主任,请问你下午有时间吗?关于石漫的事,需要和您聊一下。”
  重物落地的声音第二次传来。
  石漫忍住扶额的冲动,还能指望他干点啥。
  她又有些狐疑地瞄向孔知晚,这么简单就放过了?她还以为孔老师要一番刺探,直接掀了那菜鸟摇摇欲坠的鸡毛马甲。
  好一会儿,对面谨慎地回答:“……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纪律松散,私带手机,以及打架,准确来说,是她一个人围殴了一群人,当然,事情本身比较复杂,当面详谈比较好。”
  那边又沉默下来,石漫估计那货脑子乱成了浆糊,她轻哼了一声。
  但孔知晚显然理解错了:“……还很不服管教,她对我有不小的意见。”
  石漫瞪大眼睛:“你别瞎说!”
  可惜被突袭般临时上岗的李先生顾不上她们,他气若游丝:“我、我今天恐怕……”
  “那就下午五点半吧,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
  孔知晚假装没听到他的抗拒,平和又不容置疑地定下时间,李临杰这辈子最怕强势的人,明着强暗着强他都招架不了,瞬间就跪了。
  “……好、好的。”“那么当面再聊,下午见。”孔知晚礼貌地挂断电话,却是对石漫笑了笑。
  石漫深觉被挑衅,愤然离去。
  等闹人的猫走了,孔知晚才觉午间的阳光更恼人,她不适地眯了眯眼,拉上窗帘,挡住晃眼的光,静静坐在座位里。
  昏暗的环境给了她些久违的放松,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然后她从最底部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部旧手机,是许多年前就被淘汰的型号,但仍然整洁,就是有一个不太完美的缺陷。
  孔知晚删除了提前设好的铃声,摩挲着屏幕左上角唯一的裂痕。
  她其实知道说的话要惹石漫生气。
  但她也有在意的地方。
  她引导了那么多旧事,不惜惹恼了她,就为了看石漫陷入回忆所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最真实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