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她高考之后,去外地读的大学,没读满三年,就因父亲的意外殉职被迫停学,之后虽然女承父业回了特侦大队,但一直作为所谓“隐秘的王牌”,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任务,很少露面,全国乱飞。
  毕竟非常之人在哪儿都是稀缺物种,有的市干脆凑不出一个队来,乌城市特侦大队那点三瓜两枣,已经算得上“地灵人杰”。
  大学后两年她根本没怎么去过,除了毕业的各项事宜补完,毕业证都是直邮到市局——她完全可以是一个被迫退学,然后重新高考的向上学子,不轻言放弃,孜孜不倦,十分感天动地的人设。
  起码她调到七中,明面上肯定过得去,她又不真重新高考,任务结束就撤退,用假名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孔知晚翻了翻寥寥无几的档案,手指与纸张摩挲的声音清晰过头,踩着石漫的心尖:“你刚才进门说什么?”
  石漫想起她欠揍的“小地多歧路”、“迷宫”、“我可不是有意”,冷汗快下来了。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要立下马威的初衷,顶着前任漫不经心的可怕压力,她差点没给她跪了:“没什么,我是说,贵校建得好似第二故宫,高端,大气,能来是我的福分……”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孔知晚终于舍得抬头,锐眼审视着眼前浑身没一处“妥帖”的学生,“我还以为七中路绕,你迷路了,特意让学生去接你——所以你迟到半个小时另有理由,说说看?”
  哦,迟到的理由她倒没想。
  她本来准备直言“迟到又怎样”的。
  “额,校园我倒是没迷路,办公室的确找了半天,这不正赶上回班的人流,我方向感太差……”
  石漫在孔知晚平静的眼神中卡住,她的方向感当然不差,甚至可以说十分出色,孔知晚领教过许多次。
  毕竟她曾在游乐园的鬼屋百人迷宫里,不到一分钟就找到被npc故意分开到最远处的孔知晚。
  孔知晚显然也很清楚她如同开了地图挂的方向感,眸色更冷。
  ……她的这位前任,心里和嘴里用的两套语言系统,一向开口要猜的,不知哪句是谎言,哪句是玩笑,哪句又是谎言或玩笑似的真心话。
  比如当初的分手短信,草率又荒唐,就像贴人耳边说“耍你”,所以孔知晚没当真,也不相信……直到对方五年的人间蒸发,和如今欺骗的不经意重逢,都说明了她的判断失误。
  她的确被耍了,还是以这般侮辱她智商的方式。
  这货就是个混账。她客观又冷漠地想。
  “石漫,女,汉族,籍贯乌城,毕业于乌城市实验中学,后考入云滨大学,中途退学……”
  孔知晚每念一句,石漫头皮就麻一分,被前任念档案无异于公开处刑——乌城市实验中学是她们一起上的,云滨大学是她们一起考的,这个中途退学也是她半路出走、全无相告的屑行为实证,恐怕她的好前任每念一个字,心里都在想怎么送她上路痛快些。
  于是她连忙打断:“你放心放心,石漫是我真名,籍贯这些也不是我决定的,经历有迹可循,性别、性别这点更是没人比你清楚了吧,你也不喜欢男人……”
  推门声突然响起,吕东正打着电话进门:“我刚从三班回来,周一大早上就惹事,一点不让人省心,我看他们是闲出病来了,一秒钟都安静不下来……”
  孔知晚一顿,若无其事地说:“你好像很了解我。”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耳朵过于好使的石漫听见了。
  石漫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疏离意味,一直有些乱的脑子瞬间清醒,她站得更直,立刻抓住杆子就往上爬:“初次见面初次见面,以后的校园生活要多麻烦您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放心,以后见你绝对绕道走。
  孔知晚点头,公事公办地合上文件夹,新来的关系户学生是班主任的前女友,这里面密集的爆点够引爆七中校长那为数不多的头皮毛囊了,她暂时还不想换份工作。
  不过……她最是了解眼前人的德行,她有必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石漫暗自松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已是过去式,孔知晚有自己的工作,她有她的任务,井水不犯河水。
  对于她们二人而言,装作不认识才是最合适的相处方式,以孔知晚静水下那八百个地洞心眼的运转速度,比扰了心神的她更快做了决定,刚才那句就是在提醒她。
  “把第一节课的书拿过去,剩下的书课间再来取。”孔知晚说。
  石漫听话地走到办公桌前,将语文课本抱在胸前。
  吕东听到她们的动静,向孔知晚礼貌地点了点头:“孔老师,这是那个新来的学生?”
  “是。”孔知晚颔首回应。
  有第三个人在,石漫也找回她游刃有余的状态,上道地打招呼:“吕主任好。”
  这声倒是乖巧,配合她的长相,真有几分文静女孩的意思,孔知晚瞥了她一眼。
  “嗯,来了七中就好好学,你们孔老师可是很优秀,别惹她生气。”
  吕东指了一下手机,示意自己还有事,然后就回到办公桌一边找教参,一边继续和三班班主任唠叨三班今早的壮举。
  石漫等了一会儿没人吱声,只好干巴巴道:“那我现在是回班上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