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恨情:“师尊,我……”
“弟子堂每日有早课,眼下寅时刚过,怎么?今天提早结束了,还是你逃了学?”楚逸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就是若虚洞的大师姐了,成何体统。”
周恨情挨完训,蔫头耷脑地跑了。
楚逸其实挺恼火,周恨情每次来如若无人之境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举止行为比前几个世界还要让人难以费解,简直像主脑意志附身。
她要在若虚洞外围设下法阵,管它会不会打草惊蛇,只要能把系统和主脑全部创死。楚逸在脑子里还没嗨完,听见慕清姿忽然说了一句:“师尊,我要搬去弟子堂。”
“我身上好得差不多了,再住着不合适,唯恐遭人非论。”她垂着眼,嘴唇泛青,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看着好不可怜。
“没人敢胡说八道。”楚逸示意她先把粥喝了,“我本打算着,等你好利索了再提这事儿,既然你都想好了,赶明儿收拾收拾找个日子就搬过去罢。”
楚逸确实有此计划,蓝色虚影是她从藏书阁引过来的,慕清姿没想起的那部分记忆说不定和凌云派有关,让她在山上各处多走动走动也不是坏处。
再一个慕清姿先前打听周恨情修为,又问了弟子堂的事儿,楚逸还能不明白过来吗。这人表面看着温顺乖巧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是个极为自负骄矜的,她拜师时说自己要做人上人,必不会容忍一辈子在自己庇护下生活。
楚逸猜对个七七八八,可还是低估了她的野心。
慕清姿不止想变强,还想独占师尊。没了周恨情,有李恨情、吴恨情,她要强到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让师尊眼里只她一人。
思及此处,慕清姿心口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为了掩饰失态,她猛地灌了几口热粥,呛得面生红晕,眼泪直流。
“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
楚逸忙着给人拍背顺气,没注意一道红芒从她眼底划过,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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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心情多少有点像家长第一次送孩子去学校,提前打点好要用的东西,怕慕清姿不适应,又给她讲了几遍弟子堂的规矩。
临到讲完,楚逸却说:“有我在,你可以不用守这些个陈规。”
慕清姿朝她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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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吟风堂里书声琅琅,楚逸眯着眼半躺在扶桑树上,几簇未化开的新雪落在脸上,沁凉一片。
慕清姿第一天进吟风阁听学,楚逸这个做师尊的说什么也要过来给徒弟撑撑场子。
不知过了多久,古朴厚重的钟声响彻整座凌云山,惊起一行飞鸟,树梢摇摆着,扰乱满地残影。
钟响三声后,弟子们三三两两从吟风阁走出。
凌云派弟子一律着天青色道袍,袖口改作箭袖样式,袍子上用银色暗纹绣着只青鸟,风将慕清姿的衣摆高高吹起,青鸟凌云展翅,随风飘荡,衬得她说不出的风流隽秀。
即使在一众弟子里,也是极为打眼的那一个。
周恨情从后面追着她走出来,嘴里还高呼着“小师妹”,慕清姿一扭头,后面两个人直直冲过来撞在她肩膀上。
“对不住了,若虚洞的师妹。”其中一位嬉皮笑脸,满脸不屑,“知道我们来了,也不会往旁边让着点。”
“你懂什么,没经过纳新大典直接被接入长老座下的——她可是头一个。”另一个肩上绣着金色横纹,代表有筑基期修为。他阴阳怪气道,“你活不耐烦了,敢惹这位。”
周恨情连忙挤上前来,打圆场道:“同门一场,哪有这般说话的。”
“呸!谁和你同门!”小弟子啐了一口,叫嚣起来,“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凡人野丫头,和你师尊一样,都是个小偷!”
慕清姿气息顿时一滞,狠狠剜了她一眼。
那弟子还想说几句羞辱人的话,忽然哎呦一声,在腮帮子上摸了一把,摊开掌心一看,是枚吃剩的果核。
她顿时怒不可谒:“是谁!是谁偷袭姑奶奶我!!”
绿叶掩映间,楚逸坐在枝桠上晃着腿,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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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悄无声息赶走了那帮子人,还是不放心,一路护送她俩到了弟子堂,瞧见周恨情走远了才现身。
她原想给慕清姿一个惊喜,等人转过身来,楚逸才咂摸出点不对劲。
慕清姿过于安静了。
风吹起一把消瘦的美人骨,她眼神哀伤,像是即将破碎的璀璨琉球。
像是失望到了极致,她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只在脸上流露出些微疑惑与不解:“师尊,凌云派太奇怪了,和您说得一点也不一样。”
楚逸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都说凌云派海纳百川,济人利物。”
“为何容不得一个凡人?”
“为何容不下我?”
慕清姿抓着她的手举起来,眼含泪光,颤声问道,“为何也容不下你?”
楚逸一怔,原来她发现了。
宽大的袖口滑落,半截手腕上紫红色鞭痕交错遍布,深可见骨。
慕清姿指腹摩挲着伤痕,楚逸手一抖,将手腕重新藏进了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