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姿掩唇咳嗽,没有搭话。楚逸走上前,展开披风与她穿了,颇为自得:“正好一身,我果然眼光好。”
慕清姿斜睨她一眼,淡淡道:“我是贱骨头出身,用不着这些。”
“胡说!”楚逸登时变了脸色,呵斥道,“休要妄自菲薄!下回再被我听着这些有的没的,定要罚你!”
慕清姿心底“咦”地一声,见惯这人笑盈盈的样子,觉得还是生气起来更有趣些,也不知道自己这想法从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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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城和凌云派之间相隔数座城池,楚逸担心慕清姿肉体凡胎受不住御剑飞行,想着先带她走一阵待开了灵台再说;二来系统不在,楚逸不想走什么剧情,现阶段只想好好守着慕清姿等她觉醒,再和她一起出去。
她们两人马不停蹄赶了两天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了昌乐城郊。
楚逸飞去前面探了探路,官道上一块好气派的石碑,她飞了回来,和慕清姿道:“再走半天功夫就到柳镇,看来今夜得在荒郊野岭宿一晚了。”
慕清姿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这一路鲜少开口说话,楚逸担心她身体状况,强喂了半枚低阶固元丹犹不放心,每晚给她用灵气小心滋养一回五脏六腑才放心。
是夜,楚逸收了神通在蒲团上打坐,火光把半个人影燎出绒边儿,衬得眉间朱砂愈发像一滴鲜艳欲滴的红泪。
慕清姿拍了拍衣裳上的飞虫,把包袱里剩下最后半块饼拿出来,放在火上烤来吃了,忽而一阵寒风吹过,火势渐小,她拿着树枝拨了拨火心子,想再去捡些柴火来。
慕清姿没惊动对面的人,拿着火折子转身向林子里走去。冬夜的大山总是瘆人得慌,小径两旁的树掉光了叶子,在夜幕下像是无数姿态各异身形诡谲的妖精,更别说远处传来的桀桀怪鸟叫声,在空旷的大山里不断回响,瘆人得慌。
慕清姿面色如常,如果有个人和她一样了无牵挂,且不怎么拿自己当回事儿,也会变得百无禁忌。她边走边在心中默记步数,数到两百来步时,估摸着柴火够了便往回走。
忽而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慕清姿一回头,与一颗硕大蛇头正对上了眼。
那蛇有碗口粗,两只眼睛大如灯笼,泛着幽幽绿光,吐出的红信嘶嘶作响,不时舔过她的脸颊,似乎在试探眼前人的胆量。
慕清姿强忍恶心没有躲避,蛇怪见她不反抗愈发放肆起来,大片透明涎水滴落在她头顶,它张着血盆大口跃跃欲试,兴奋得直摇蛇尾。
这时,慕清姿动了。
她弯腰一躲,避过一击。蛇尾又朝她袭来,几乎在空中掠成一道残影,慕清姿当机立断站在原地,任它将自己拦腰卷起。
慕清姿被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几欲作呕,一瞬间又被卷起离开地面,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蛇怪卷着她上下接抛,估计食物晕得差不多便要往口中送去。
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屏住呼吸,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
说时快那时迟,也就在蛇怪要把她扔进嘴里时,慕清姿抽出藏在背后的粗树枝,手法奇快,猛地将树枝捅进蛇口再用力一搅,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她被重重地砸在地上。
蛇怪痛得松了口,在地上不停翻滚想把树枝拔出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它于是又忍痛爬向自己的猎物,打算将其和树枝一起囫囵吞进腹中。
慕清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闭眼抓起石头向它砸去,看起来毫无章法,偏生又带有一股子不要命的架势。蛇怪猝不及防被砸中脑门,身形一滞,又是一阵狂风暴雨式的猛砸,一时间血肉飞溅,彻底送了性命。
楚逸循声赶到时,蛇怪头颅已经被砸成一团肉泥,红的白的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浓郁血腥味,蛇怪却未死透,蛇身死死卷缠在慕清姿双腿上。
剑光闪过,楚逸将她扶着站了起来。
“原来是只有些道行的小蛇怪,灵智未开,大概是入了冬山上不够吃了,才拦路吃起了人。”楚逸拨了拨那滩烂肉,从里面扒出来块没成形的暗色晶体,抛给慕清姿,“拿着,这东西有用。”
慕清姿却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险境里无法自拔,她盯着掌心鲜血看了半晌,在一旁的树干上蹭了蹭,血没蹭掉,反倒是把掌心磨破了层皮,更多的血渗了出来。
楚逸觉察出不对劲,反握住她的手。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杀生。”慕清姿像是处在一个漩涡中心,只能无力等待着黑暗的吞噬,她以往清亮的眸子里盛满迷茫与困惑,“道长可曾后悔救了我?”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譬如这蛇怪先犯了恶念,你杀它是在救自己,救自己,何错之有?”楚逸低头笑了笑,“我为何要后悔?”
“遇见你,我是庆幸居多,何谈后悔?”
萧萧风声里,楚逸的声音异常坚定而清晰,她回望慕清姿,像是在其身上依稀看到了前几个世界的影子,她感觉自己又离对方近了一步。
“好了,不说这个了。”楚逸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饿了吧,这蛇肉定然味道鲜美,我们剥皮烤来吃了,也算不辜负这天生地长的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