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喀亚摇摇头,想将这段活灵活现的想象掐灭在脑海里。
这个行为本该像“远道而来的游客掐灭一支欣赏风景时点燃的烟”一样简单。
但是另一个想法随即很快出现,她想,如果亚当斯家和韦恩家都在这儿,他们一定可以在这里举办圣诞节的家庭聚会。
“海底家庭聚会”……啊,这一定就是孔克南说过的“海底捞”!
伴随着她的念头,废墟般的城市里真的出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们。
首先出现的是勒奇,他提着“日常清洁”用的桶,另一只手从里面抓了一把灰,洒在建筑上,但是海水将它们冲走了。
“是的,勒奇,”其次出现的莫蒂西亚说,抱着双臂,看着深海中的城市,“这里不用打扫,它已经够好了。”
断手扛着茶具在水中缓缓地游过去,星期三随即坐在卡喀亚身边,抚平裙摆,淡定地问:“我们该怎么把茶泡起来?我不喜欢海水泡制的毒芹冰茶,有太多的盐。”
达米安从虚空中跑出来了,看见这座城市这片废墟,他兴奋地拉出蜘蛛坐骑“小温柔”:“走吧,帕斯利,我们随便跑跑。”
帕斯利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抓着一条大鳄鱼的尾巴,扛在肩上拖着,说:“达米安,等等我。”
“这就是我们吃圣诞大餐的地方?”杰森随后走出来,叉腰打量四周,“真——意想不到。”
他扯开衣领,将贴身的湿衣服拉远了一些,留下呼吸的空间,“我们该怎么烹饪?倒不是说我对做菜多有兴趣。”
阿尔弗雷德出现了,身边跟着戈梅斯。
亚当斯家的一家之长说:“我帮你们找到了厨房,不用客气,就在那里。”
他向前一指,手指正指着那座巨大的,古怪的祭坛。
“我不认为那是厨房。”出现的提姆理性地说。
不过,莫蒂西亚很支持自己的丈夫,赞同道:“太对了,爱人,祭坛就是神明吃饭的地方,你真是天才。”
姥姥摩拳擦掌,高兴地说:“哦,那可真是一口大锅!等着,我能给你们煮一锅热腾腾的红酒牦牛肉。”
她看了看管家,问:“潘尼沃斯先生,你不介意我主厨吧?”
“这个问题有待商榷。”阿尔弗雷德彬彬有礼,但似乎并不打算轻易“让位”。
忽然,布鲁斯抱着一个大箱子出现了。
他双臂紧绷,东摇西晃地说:“好吧,我应该把圣诞装饰挂在哪儿?哪根柱子上?”
斯蒂芬妮怨念地说:“老天,别告诉我,我们要给这里所有的东西挂上圣诞装饰,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圣诞节’。”
迪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耐心地说:“我也会帮忙。”
“真是太有趣了。”卡喀亚想,看着他们一个个从虚空中出现,分散在这座海底城市准备圣诞节大餐,像他们在月球蓝区跑酷时一样自然。
她的大脑从来没有如此地活跃过,塞满了幻想,是真正的幻想,不是被小镇上的医生误解的那种“幻想”。
虽然她有具像化的能力,但她很清楚眼前这场景和“具象”是不一样的,是这片死寂,孤独的深海,这诡异的气氛让她的大脑产生灵感,制造出了幻觉。
可这些幻觉为什么会这么有形呢?他们是来给她解闷的吗?
换句话说,为什么她身处这么多人中,这么多她熟悉的,热爱的人群里,却仍感到如此孤寂,仿若疯狂?
没有任何理由,可她想哭,想大喊,想哀嚎,想抓着自己的脸颊跪在地上崩溃。
在这里,所有能给她安全感的人无法再让她宁静,她感到压抑和恐惧,当星期三靠近时,明明她才是吸血鬼,却感觉对方更加湿滑,冰冷和可怖。
她想到:“这是很正常的,毕竟这里是拉莱耶。”
很快,她想:“什么拉莱耶?”
她有些愤怒:“拉莱耶凭什么改变这些人?连他们彼此都没有想着要改变对方,连我都没有想过要改变他们。”
随后,她有些恍然:“一定是这里太安静了,连亚当斯家最基本的活动都不能做。”
她走向帕斯利,轻轻松松地问:“圣诞节,你和法斯特叔叔不打算放些什么作为庆祝吗?”
帕斯利摇了摇头,沮丧地说:“这里燃不起火,我试了。”
他拿出一根炮仗,试图划火柴,但是没用,湿漉漉的木头碰到砂纸就断了。
卡喀亚彻底明白了:“所以没有‘烟花秀’。”
她安慰帕斯利道:“别担心,我很快会搞定。”
如果弗洛伊德在这里就好了,她想,弗洛伊德总是随身带着一把枪,可以从子弹里拿出火药。
很快她想到,这不是火的问题,这里是深海,因为在深海,所以没有东西可以点燃。
——哦,这里是深海。
她像是从一场乱七八糟的梦中抓住了一点点线索:要回头,这里不是家。
可她转念又想到:但是,这里是‘拉莱耶’,这里怎么会不是家?
既然是家……还是继续准备万圣节大餐吧。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高处的祭坛:既然是家……先帮姥姥把锅端过来吧。
毕竟在海底,只有她有能彻底无视海水压力的血统。
一声毛骨悚然的闷响从祭坛的方向传来,像是下面睡着什么极度恐怖齿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