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诺扭过头,仇视地看着崔雪。闷声不响,甄诺已经听不下去了,整个人一头栽进了水库之中,向着那根柱子所在的地方游去。甄诺勉力在水下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却看不清楚前面,只能靠着岸上的模糊感觉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而去。
水库比起安阳的河来说,简直是深了两三倍,对于甄诺这个半吊子,应付自己都难。
甄诺憋着气,上下起浮了两下,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苏佩,渐渐没有了力气。甄诺嘴巴里面呛了一口水,鼻子里面也被堵上了水。甄诺像是感觉不到这种被水淹没的窒息感,脑海之中只有苏佩慢慢被水淹没的绝望。
甄诺觉得自己哭了,但周围都是水,所有人都无法感知到甄诺的绝望与心痛,是用不锋利的小木刀割在自己的心口上,慢慢撕开,疼得要窒息......
甄诺已经放弃了,整个人也失去了生的希望,任凭这些水将自己淹没,任凭自己的身子慢慢沉下去。
我虽没有找到你,但我能与你死在一处,便是为鱼儿所食,地府里面的我们想来也是幸福的吧......
顾长君从不远处飞快赶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甄诺一头栽下去的样子。
“淦,傻子!”顾长君骂了一声,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这讨人厌的崔雪。
顾长君直接将自己的剑扔在了一边,也是一头栽了下去。水面上涟漪四起,咕噜噜地冒气了水泡,顾长君总算是将甄诺也捞了起来。
真当自己很会水啊!狗刨两下还行,真游起来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主!
顾长君随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用空出来的手紧紧地拉住了甄诺的衣领,生怕甄诺在自己注意不到的时候又一头栽下去。“把她给我抓起来。”
崔雪本就无意逃,只是看见甄诺义无反顾地冲下去,不顾自己生死的模样,麻木的心还是被狠狠地触动了。
只要是苏佩,只要是她,就算是站在那里,就算是死了,甄诺都会义无反顾的冲过去......
甄诺剧烈地咳嗽回气之后就开始挣扎,还想着重新下水,刚刚还没有看见阿乖,还没有......
顾长君累极了,看甄诺这个傻子还在浪费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一脚就踹在了甄诺的腰上。气呼呼地说道:“小家伙好好的,在苏词手里面呢!”
甄诺挣扎的动作顿住了,迷茫无助地对上了顾长君的眼眸。
“苏佩得救了,在苏词的手里面!”顾长君扬声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死!”
“你要是现在被淹死了,你们两个人才算是生死相隔!”
顾长君还要回宫中,毕竟北军还有顾家军都在那里,刘铭也在那里,还需要自己主事,只能命令跟着自己的高哲行将甄诺好生送回去。
甄诺浑身湿透,衣服都贴到了自己的身体上面,幸好有件不和大小的衣服披着。见着了站在卢青筠与苏词中间的苏佩,所有克制着的情绪都在此刻一下子崩塌了下来。
“阿诺......”苏佩唤。
甄诺紧紧地拥住了苏佩,没有一点留力,只想要将苏佩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苏佩哽咽住了,一年三个月零三天,只见过寥寥的四次。我不知你安好,也不能主动见你......
人这辈子,最幸运的莫过于失而复得,虚惊一场......
苏朝双鬓已经斑白,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与卢青筠两个人皆是大起大落的。
甄诺慢慢放开了苏佩,放远视线看着面前的爹娘。甄诺拢了拢自己的衣衫,慢慢行至苏父苏母的跟前,拧着眉头慢慢跪了下去。“甄诺不肖,让老师师母担心......”
苏朝双唇颤抖着,有生气,有心疼,生气这孩子竟然是瞒了自己的身份这么久,更疼惜这一年来在东宫的遭遇,还不知道是受了多少苦,多少的监视。到底,苏朝还是慢慢将自己的手抚上了甄诺的脑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皇兄还真是大胆,竟然是敢用假玉玺写传位诏书。”
败局已定,刘攀也不欲多说什么了,成王败寇,自古皆如是。
刘铭背手,冷冷地命令着身边的人,“将废太子刘攀收押,至于昭仁皇后,暂时囚禁于中宫之中。”
来到紫宸殿,刘铭总算是看见了刘靖,李氏也在刘靖的身边喂着药。刘铭甩了一下下摆,跪在了床榻前,“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时至今日,刘靖能够依靠的只有刘铭了,那些制衡之术再也用不了了。刘靖歪着嘴巴,不甚清楚地说了几个“好”,颤抖着手,刘靖奋力地去抽床榻旁边的绳子。
刘铭立刻反应了过来,帮着刘靖一块将那绳子拉了下来。绳子还是要有一些力道才能拉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何处的机关。
“父皇,这是什么?”刘铭问。
刘靖还有些激动,说不出一句整话,只是模模糊糊的。等了一会儿,刘铭才听见了响动,是从紫宸殿的偏殿传来的声响。
宋榕循着正殿与偏殿相连的暗门,直接走了进来,在刘铭的面前露了面。宋榕跪拜,“下臣秘阁阁主见过陛下,见过齐王。”
秘阁,便是独属于陛下,除了陛下,无人能见秘阁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