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两天,周权带着人总算是在军营附近三十里的地方找到了受伤的甄诺。回来的中途高哲行已经找来了赤脚行医的给甄诺进行了简单包扎,但因为那时没有遇着顾帅的人马,也不知道徐逸明已经失势,要躲着人,医术不精,药又不好,甄诺的手臂刀伤隐隐有发炎的趋势。
宋榕已经跟在顾长君的身边一块出去了,这么个性命攸关的时候就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顾平山只得找了韩文栋来看顾甄诺的刀伤。此刻的韩文栋连胡须都顾不上抚上两下了,只能一下一下地从药箱里面拿着纱布将甄诺手上温热的鲜血擦去。这要是再砍下去三分,估计是骨头都能见着了......
韩文栋连忙支使身边的小药童,将针头里面穿上了线,又放在烛火上面烧了烧,直烧得针头发红才接过。
几乎是顾平山派去的人刚说到甄诺的名字,苏佩就朝着外头冲了,连一件外衫都没有顾上穿,急匆匆地赶过来就看见了这鲜血四溢的场景,甄诺整张脸都垮下来,虚弱得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尤其是韩文栋手上的针线,染着的全是甄诺的鲜血,针穿过一分,血就往外头多冒出一些。
“怎么会伤得这般的重?”苏佩冷着脸对着高哲行说道。
瞧着这人倒是好好的,偏巧就只有阿诺受了刀伤。
高哲行低垂着头,并不言语。
“...无事。”甄诺的声音有些弱,还混着时不时的抽气声,但到底是能叫苏佩听清楚。
又投递了一个眼神给高哲行,高哲行敛眉,恭恭敬敬地抱拳退了下去。
平日里面都是给那些伤兵缝针,下手一向干净利落。但现在对上甄诺,这下针的动作就不够坚定了,这细皮嫩肉的,又是个女子,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皮肉之苦。韩文栋这一小心迟疑起来不要紧,疼的却是甄诺,不上不下的,还不如大刀阔斧地快速下手,快点结束来得好。
甄诺皱紧了眉头,双目也随之紧紧地闭了起来,五指紧紧地抠住了桌角。
屏住了呼吸,苏佩明白甄诺的意思,急声道:“军医长,不必顾忌,您快些!”
甄诺点了点头,上下牙紧紧地咬合在了一起,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忍痛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佩倒抽了一口凉气,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狰狞的伤口,又看了一眼哼也不哼的甄诺。剪水般的眸子黯了黯,默默将这一笔账都记到了徐逸明与那出逃找不到下落的林继茶的身上。看甄诺硬生生地挨着疼痛还不吭声,苏佩咬了咬唇,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甄诺,心中难受,“我回去了。”
甄诺还是没有说话,但苏佩说的话,她听着了。
帘子撩开,进来了一阵冬日的寒风,吹在了甄诺的身上,伤口上。寒冷此刻倒是有了一点好处,将手臂上面火辣辣的疼痛或多或少地压下去了一点。苏佩离开了,甄诺牙关终是忍不住被撬开,一声痛苦的呻/吟从苍白的双唇逃了出来,没有一点错漏地落进了苏佩的耳中。
苏佩未曾离开,只是出了营帐,澄清的眼眸染上了红色的血丝,垂在身侧的手也握紧了起来。
于尧跟不上苏佩的脚步,也不指望能跟上,从营帐里面拿上了一件苏佩的外衫后才出了门。没成想小姐竟然是没有进去,一个人顶着冷风就这样站在营帐门前。
于尧连忙上前,将外衫抖落开,披在了苏佩的肩膀上面。
因为有苏佩在的缘故,甄诺一直将那疼痛咬牙咽下去,此刻苏佩不在了,这才放松了一点自己。针头入肉的时候会叫上一声,带着血的针头连着线从皮肉里面穿过的时候也会无所顾忌地倒抽一口气。
韩文栋自然是体会不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只是不免对甄诺刮目相看,多少五大三粗的兵士、将领都受不了这缝针的疼,还得要几个大汉帮忙按着才成,没有想到一个小女子竟然能这般忍痛,还能不逃不挣扎的。
缝了小半个时辰,十六针,待韩文栋用小剪子将线剪断,系上一个死结,甄诺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起来。
将血迹擦干,又用绷带将伤口缠绕了起来,韩文栋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左手,要是右手的话就难办了......”
甄诺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如今左手无力,伤药又好像是小虫子一样,正一点一点地往肌/肤里头怕,只觉得呼吸都是疼的。
在外头的苏佩也听见了韩文栋说的话,心愈渐沉了下来,这徐逸明就算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
折叶的话到底是在苏词的心里面激起了不少的波澜,就算是父亲能将自己从画院的名单里面摘出来,但好歹那个时候自己试过了,总比这辈子都不敢去试,走最平稳,最无趣的仕途要好。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苏词等了两天,总算是等到了再次溜进来的折叶。
折叶能在白日里面光明正大地溜进来,那么晚上带自己无声无息地溜出去也一定行。
苏词已经将自己作画的工具一股脑地都装进了自己的背囊里面,整个人猫着身子跟在折叶的身后。一个熟门熟路地摸着道,一个虎头虎尾的偏偏身材高大。苏词小声地问着前头的折叶,“你这一手谁教你的?”这一手就是刚刚折叶溜门撬锁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