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确实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只不过甄诺不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又循着上回的路到了韶玉居的后门。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便是甄诺身上除了自己的披风还多了一件稍小的厚衣,是苏佩特意带出来的。这回也没有背靠着冰凉的木门,而是彼此。
苏佩让折叶多拿了一盏油灯过来,并着甄诺自己带过来的灯笼,灯光虽然昏黄渺小,到底能够看清书本上面的文字。
苏佩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拿起油灯,拖着底往甄诺的边上放了放,确保亮光,这才柔声问道:“可有信心?”
“嗯......”甄诺的视线还是锁在书上,微微抿着唇,温声道:“你可以靠在我肩上,舒服一些。”
苏佩双唇微微向上挑,慢慢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轻轻将自己的重量压了一小部分在甄诺的肩膀上面。一卷书看得并不久,没有看完甄诺便收了起来,将其放在了地上。侧目,看着肩膀上面闭目养神的苏佩,甄诺轻轻地扬了一下衣袖,慢慢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苏佩的肩膀上面。
肩上压了一点重量,苏佩没有睁眼,本能地朝着甄诺的肩膀上面移了移,“怎么了?”
原是想要说师母的事情,话到嘴边就说不出了。甄诺默默搂紧了苏佩的肩膀,刻意抹去了自己心头的忧愁,“上回,你给我的簪子,我想要......”
“好,明日我给你。”现在,就想安静地靠一会儿......
***
顾长君脸上带着怒气,手中紧紧握着鞭子的尾端,面前是刚刚正抽打兵士的朱校尉。顾长君手上已经有了一个血痕,足可见朱友屿刚刚挥鞭的力气有多重。
“难道兵士就可以被肆意打骂吗!”
顾长君一把就将鞭子从愣神的朱友屿的手上夺了过来,随后甚是愤懑地扔在了地上。同样是训练兵士,凭什么这人对自己账下的兵士非打即骂,分明是不把兵士当人看。
朱友屿迅速缓过了神,自己进军营也有年头了,训练不同的兵士自然有不同的办法。见到眼生的顾长君,草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刚来军营的将军之女。尽管如此,朱友屿还是没有半分客气,直接回怼道:“这是我帐下的兵士,不归安夷护军管。”
“他们是兵士,不是畜生。”
“他们是逃兵!”朱友屿厉声道。
顾长君一滞,敛眉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捂着伤口吃痛的兵士,听见“逃兵”一词之后都羞愧地耷拉下了脑袋。大汉对这样的逃兵本就苛刻,有杖杀,斩首等等刑罚,这样的鞭打在死面前已经轻了许多。
虽然是律法,但见着了,顾长君心里面还是本能的不服气,如此的对待就像是当初父亲对三叔一样,严苛冷漠。“莫不是逃了一次,之后的一辈子都要刻上这屈辱的印记,就要让这屈辱一直刻在骨血里面吗!”
“是!他们就是我朝的耻辱!”朱友屿沉声,“是顾家军里面的耻辱!”
有不少已经在休息的兵士围了过来,见此情形连忙劝起了顾长君,“少将军,他们就是一群逃兵,没有必要为他们说话的。”
顾长君低下了头,对周遭的这些劝阻声音置若罔闻。眼神凌厉,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配剑,“今日我就是要保下了他们。若是我胜了你,你就不再对他们打骂责罚,好好训练。”
朱友屿默默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上面,却没有让剑出鞘,警告道:“这是军营,一级一级都有军令,不是京都里面小孩子之间的游戏。若是你真的和我打起来,便是以下犯上,按军营里面的处置,要受军杖八十!”
顾长君抿唇,剑尖从朝向地面慢慢对准朱友屿,“莫要多言!”
朱友屿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剑,与顾长君刀剑相向。剑锋相触仿佛是能擦出火花来,顾长君偏重攻击,而朱友屿好像是留了力一样,处处格挡。偏生这样的格挡,顾长君却丝毫找不到其中的错处,也没有办法立即打败朱友屿。
难分高下之际,一声冷喝叫停了这场比试。是安碌全。
这犯错的人是顾长君,是将军的女儿,安碌全本想着这件事情就是顾长君与朱友屿两人之间的事情,直接带到帅帐里面,说两句解决就好,没想到顾平山直接将顾长君拎到了外头,当着所有兵士的面摔到了地上,丝毫没有打算给顾长君留面子,也没有打算轻易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以下犯上,军杖八十,给我打!”
顾长君冷着眸子,盯着顾平山的眼中有气,有怒,更有恨。
安碌全怎么会想到将军这么狠,连忙单膝跪地抱拳请求道:“将军,安夷护军是初犯,当是可以轻罚的!”
看顾平山坐在太师椅上还是没有半分改变主意的想法,安碌全连忙甩了一个眼神给朱友屿,那眼神分明是劝朱友屿跟着自己一块求情。八十军杖,糙汉子都会被打掉半条命,何况是一个女子。
朱友屿就在原地站着,好似没有接收到安碌全的信号一样。顾长君的双手已经被制住,但脾气却没有被收住,“安副将不必为我求情,我顾长君还受得住!”
顾长君脱去了铠甲,一下子就被按到了受刑的长凳之上。初时还好受,二十军杖之后就感觉像是打在血肉上面一样了。顾长君双手紧紧地抓着凳子,恨不得将自己的指甲整个抠进长凳里面,双唇紧闭,心中的骄傲硬是不允许顾长君开口叫唤一句,至少不能在顾平山的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