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的苏佩自然是没有睡着,满脑子里面回想的都是娘亲气恼,厌恶的目光,时不时闪回前世甄诺身死的画面。那温热的血喷涌在自己的手上,怎么都止不住,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血从温热一点一点变凉,最后连身体都凉了个彻底。任凭自己嘶吼,哀求,却也只能看着别人将甄诺夺走。
苏佩躺在床上,慢慢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双手拉住被角,盖住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只希望闭上眼睛就能将脑海里面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剥离开。一切都是无用功,又有恶鬼将自己紧紧地拉扯住。
恶鬼缠身之时响起了敲门声,这敲门声敲一阵,停一下,继续敲,就好像是一束光芒。苏佩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揭开,额头上面已经浮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门外有小声的声音,好像是折叶的声音。
苏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无神的双目回复了一点清明,双手撑着床边慢慢站了起来,无力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折叶。
敲了好大一会儿,里面都没有反应,折叶刚打算停手离开,没想到门竟然开了。看小姐无恙,折叶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笑容,摆着手轻声说道:“小姐,折叶去后门那里看过了,是没有人看守的。”
苏佩怔了一下,双手还是扶在门框上面,没有一点反应,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的阴郁里面走出来。
折叶嘴角的弧度收了一点,但还是想要提提小姐的兴致,紧接着说道:“若是您想要出去,后门就可以直接出去。”顿了一下,折叶微微提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想必现在洗墨轩里面还没有熄灯呢......”
听到洗墨轩三个字,苏佩的双目之中有了一点光彩。
折叶欣喜,连忙拉住了苏佩的小臂,顺势将苏佩带回了房间里面,还顺道关上了房门。
“外头落雪了,虽然是小雪,但是天可冷了。”
“多穿两件衣服,可不能着凉了。”
“......”
折叶一边说一边从里屋的衣柜里面帮苏佩挑出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帮着苏佩穿上身。
看小姐还是恹恹的,折叶抿了抿唇,眼中颇是心疼。小姐到底是和夫人吵了什么呀......
将狐裘上面的带子系好,为了给小姐提上一点人气,折叶柔声道:“小姐难道不想见甄小姐吗?”
苏佩木木的,我何尝不想......
穿着一身狐裘,身边跟着的是折叶,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后门口的台阶上面,手上各打着一把伞。
被禁足,被管制都没有关系,苏佩唯独就担心娘亲会因为自己的忤逆而迁怒甄诺。阿诺本就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只要娘亲言语,眼神有半点不悦就会多心,将所有的错处归在自己的身上。如今......
苏佩慢慢靠在了木门上面,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牙,心中不免长叹了一口气。
我若是今日耍着小性子出了这道门,就算是我没有踏足洗墨轩,娘亲也一定会为难你......
***
近来这段时间甄诺都不会回花山书院了,刘铭留在花山书院也没有理由,便索性直接下山回了王府。今日得到了宫里面的允准,立刻入宫拜见母妃。
李氏看见儿子来了,欢喜的不行,连忙遣身边的婢女去将厨房里面准备好的糕点,椰汁姜茶都端了上来。看刘铭都用了一遍,这才欢欢喜喜地与刘铭说起了最近的事情。
“铭儿在花山书院如何?”李氏殷勤地问道,又给刘铭倒上了一杯热茶。“可见着柳夫子了?”
李氏也是出自名门,兄弟辈上有几个都是在花山书院学习过的,被家里面的兄长所感染,尤为崇尚柳力学。
刘铭摇了摇头,“儿臣没有见着柳夫子,但是认识了他的学生。甄诺。”
“甄诺?”李氏想了一下,笑容收起来了,表情凝重地问道:“姓甄,那和安阳甄家有什么关系?”
刘铭放下了茶杯,还真没有想到母妃竟然对甄家有印象,遂笑着回答道:“本家就是安阳甄家,但是被养在了苏国公府。”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李氏才松了一口气。感叹道:“早先就听说苏大人收养了一个孩子,没有想到就是甄家的遗孤。”轻轻将手放在了刘铭的手腕上,李氏柔声嘱咐道:“甄淼甄大人早年在朝堂上面的时候为你外公说过话,而且还多方接济过我李家的子弟。铭儿若是对上了甄诺,可得要好好善待。”
还真没有想到甄淼甄大人与外公有这么一遭事情,那这甄诺还真是与自己渊源颇深。想到河道那件事情,危难来临之际镇定自若,那累极了还在硬撑的劲头,刘铭微微颔首,算是应承了下来。
说完了这件事情,李氏又如同寻常的娘亲一样,拉着刘铭就说起了他的亲事。虽说已经有了房里人,但到底没有一个身边人知暖知热地守着,诺大的一个齐王府也没有一个女主人管着,这可不行。
刘铭微仰这头,谈论到这个话题就十分地无奈。且不说自己没有合心意的姑娘,为了自己的大业也应该选一个武将之女,顾长君是最好的选择。但偏偏现在这个时候,顾长君生死未卜,就算是好好的,父皇偏爱大哥,也不会让顾长君嫁给任何一个皇子。如此的事情,与母妃说自然是不妥的。刘铭只能摆摆手,说是婚事全由父皇做主叫停了李氏做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