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悠扬,甄诺弹完了最后一个音节,便长舒了一口气,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
甄诺站起身来,默默走到桌前,将苏佩手中的酒杯温柔地拿了过来。柔声教训道:“果子酒虽然好喝利口,但是多喝还是会醉的,多吃一些菜。”
苏佩恍惚,这口气,像极了从前的甄诺。一阵暮间的冷风吹过,吹散了苏佩脸上的酒气,也让苏佩清醒了几分,从刚刚的恍神里面缓了出来。
甄诺夹了一筷子鹅肉放在了苏佩的碗里面,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将折叶布菜的差事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苏佩未语,都吃了下去。
无声地吃完了一顿饭,饭菜也被人撤了下去。甄诺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正打算离开去书房之中再琢磨一番那密信的玄机,就被苏佩叫住了。
苏佩垂下的手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袖,直把自己的衣袖弄得皱皱巴巴的,却还是不停手。
瞧苏佩叫住了自己,但又不说话,甄诺观察着苏佩的神色,温声问道:“有何事?”
苏佩脑子也卡了壳,别过了脸不去看这甄诺,尴尬了好久,苏佩才干巴巴地问道:“今日的琴曲是什么意思?”
“琴曲不过就是图一个好听罢了,只要你听得高兴就行。”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面,甄诺又去了一次荀府,还进去了荀府的书房。正是因为这一遭,直接叫甄诺参透了那密信里面的诀窍。
荀正谊什么书都不看,书架子上面只有《左传》全册,其他的都是散书。关键是散书上面的光泽明显是与《左传》不同,荀正谊就算是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将那些竹简看到那程度。
顺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数字,对着《左传》,甄诺将翻译过来的信件内容全部写在了锦帛上面。看着这些内容,甄诺的心定了定。
吕堰手段强硬,短短两月就给吕禄与荀正谊造了不少的嫌隙,惹得荀正谊对吕禄多有不满。吕禄一直屈居在荀正谊的手底下,心中也是郁郁,终是在有一日公然在朝堂上面与荀正谊叫板了起来。
胳膊始终是拗不过大腿,建业二年冬,吕禄落马,甄诺成功替代吕禄的位置,与荀正谊成为了庆王刘珂的左膀右臂。
第19章 入局
从建业元年到建业三年,如今也已经整整三年了。苏佩站在院子里面,看着院子中间的这棵木棉树,好像是比三年前来甄府的时候粗了一圈,也高了不少。苏佩恍惚了一下,如今的自己二十三岁了,待在甄府里面整整三年了。阿爹,阿娘,哥哥也都过世三年了......
恰在此时,甄诺快步走到了玉清筑,看见苏佩站在院子里面就快步走了过来,在距离苏佩三步处停下了脚步。甄诺行了一礼,旋即说道:“柳夫子传信,说是想见苏小姐了,甄某送苏小姐去花山书院。”
苏佩皱了一下眉头,面露疑惑。已经将近两年,这两年之中除了自己逢年过节会主动过去,柳夫子从来没有说过想见自己,怎么今日突然给甄诺传了信,没有半分缘由地就说想见自己......
甄诺低着头,苏佩并不能将甄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遂试探性地说道:“柳爷爷送来的信能否给我看一下?”
听到这话,甄诺放下了手,抬起了头来。柳夫子并没有送信来,这话是自己说出来诓骗苏佩的。
两相对视,苏佩更加坚定了甄诺刚刚是在欺骗自己,紧逼着问道:“你说的信在哪里?”
甄诺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苏佩,终是说出了实话,“近几日,京城会不太平,你去花山书院躲一躲。柳夫子会保护好你的。”
苏佩看着甄诺,迟疑了一瞬,磕磕绊绊地问道:“那,那你呢?”
甄诺抿唇,“我自有我所需要去的归所。”
甄诺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叫苏佩听得不明就里。何所谓甄诺需要去的归所......
苏佩的注意力又落在了甄诺侧脸的那道伤疤上面,甄诺倒抽了一口气,不留痕迹地将自己的身子侧过去了一点,将有伤疤的脸侧了过去。
撤开了目光,苏佩又一次说起了一年前问甄诺的话,“你有没有害过我的爹爹。”
甄诺咽了咽口水,看着苏佩期许一个答案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期盼。甄诺攥紧了袖子中的手,旋即退后了一步,拱手行礼。这一礼彻底将苏佩推远,耳边嗡嗡地响,都是甄诺离开前的那句话。
“是我对不住你......”
什么是对不住,何为对不住......
苏佩还是被甄诺送去了花山书院,连带着将折叶,机敏能干的丁宁还有医术超群的秦颂都送了过去。
***
宣政殿之中,甄诺,卫尉,中尉都在一堂之中。
庆王与荀正谊反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般的快。幸好甄诺提前得到了信,京城之中才能赶得及部署一切,现下只等着庆王大军入京,到时候南军护卫皇宫,北军前去将庆王与荀党正法,行瓮中捉鳖之策。
处理好了对策,卫尉与中尉忙着调兵之事,便匆匆告退。大殿之上只剩下甄诺与刘铭二人。
刘铭的面前都是甄诺这两年间搜寻到了荀党名单和荀党谋逆的证据,刘铭看着这些证据,简直是触目惊心。在自己的手底下竟然是不留痕迹地勾结了这么多朋党,还屯兵,挖矿,私制兵器,每一件事情拎出来都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