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昱不答,只闲然反问:“所以,礼物怎么样。”
“当然很喜欢了。”谢仃如是承认。
他淡一应声:“那就不算浪费。”
谢仃微怔。
那种陌生的情愫又萦绕心尖,酸麻痒痛,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现在要去系里开会,估计要晚些回去了。”
“结束前给我联系。”温珩昱未置可否,似是习以为常。
“——我去接你。”
当通话结束,谢仃将锁屏按熄,从黑暗的屏幕中看到了自己。
唇角不知何时噙了笑意,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谢仃望着屏幕倒映的人像,分明是在看自己,却觉得格外陌生。
倏地将手机按下,她蹙起眉,眼底寒意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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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内容百无聊赖,是类似经验分享会,但苦于要求各班点名考勤,于是报告厅难得满座。
温见慕来得早,刚好提前占了后排座位,见谢仃终于姗姗来迟,便招手示意自己的位置,唤她过来坐。
报告厅已经人满为患,谢仃从一侧过道迈入后排,终于算得了片清净地。
“刚才点过名了,我替你答了。”温见慕说着,递给她一张纸,“喏,要写会后感想的,600字。”
谢仃简直无语,接过那张纸:“怎么还书面报告啊?”
“导员要求的,没办法。”温见慕也觉得头疼,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早就来了呢,幸好后排还有位置。”
“先回了趟宿舍,好久没收过生日礼物,还挺好奇的。”
温见慕唔了声:“对喔,当时去校门口取货吓我一跳,感觉挺贵重的,难怪要当面签收。”
“你小叔过生日吗?”谢仃突然问。
这么人情味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温珩昱身上,温见慕也立刻给出笃定答案:“从来不过。”
那他在意我生日做什么?谢仃实在是很想问。
当初说他心动了只是调侃,实际上时至今日,她也只能确定自己是温珩昱的特殊对待,而对这份特殊的原因不得而知。
归根究底,总不可能会落在那个她时常用来打趣,认真读出时却令人牙酸的字上。
……不想了。谢仃干脆利落地斩断所有思绪,太多愁善感,她自己都觉得腻歪。
手头这份600字的书面感想更令人头疼,谢仃动用丰富的人脉关系网,从隔壁专业借了一支笔,随后就边听讲话内容边胡诌,硬是在会议期间就完成这份作业,成为迅速提交第一人。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给温珩昱发了条消息,对方没有回复,但会议结束后谢仃离开燕大,却在校门口望见了熟悉的车辆。
某人还真是少说多做。
上车后,谢仃熟稔地将背包丢去后座,边扣安全带边问:“我仔细看了下,那盒矿物颜料的工艺不错,拍行有说是哪家的吗?”
温珩昱待她忙完靠回椅背,才落档驶车,淡淡道:“荷兰一位老艺术家的藏品,产源已经不可考了。”
谢仃挑眉,闻言却不见失落,反而饶有兴致地轻笑:“是嘛,看来你特意问过?我喜欢的话以后再买?”
温珩昱疏漠循过她一眼,意思是让她适可而止。
每次看他这副被说中又不作承认的模样,谢仃就心情极好,她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算作默认,于是满意地坦言:“谢了,两份礼物我都很喜欢。”
她之前就用过无机颜料,奈何没能找到完全满意的工艺,所以暂且搁置。而世上颜料千千万,偏偏他送的是她曾经难求的心头好,不谈其他,在准备礼物这件事上,温珩昱的确用了心思。
车程并不长,由燕大抵达住处,不过十几分钟。
泊进车库,正对负一层的入宅电梯,是住户专属,所以此处没有第三人存在。谢仃想了想,突然生出些逗弄的心思,于是支手撑过车内中控,翻身跨坐在温珩昱腿上。
意味不言而喻。车内空间宽敞,垂直距离足够舒适,似乎是个不错的场所。
而谢仃游刃有余,对空间与距离感的把握十分熟悉,不难猜出曾有过相关经历。
温珩昱眸色微沉。
他不为所动,淡声:“回你的位置。”
谢仃闻言有些莫名:“怎么了?”
仿佛对她的迟钝感到荒唐,温珩昱扣住她后颈,警告意味地轻按。
“你说呢。”他缓声反问。
谢仃琢磨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的确是娴熟了些。
怎么万物皆可醋啊?她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俯首打算吻他,然而温珩昱却从容不迫,微一侧首避开。
谢仃:“……”别扭个什么。
安抚吃醋对象情绪她还是头一回,对方居然还是温珩昱,这件事实就显得更加离谱,简直该纳入她人生精彩履历。
实在忍不住,谢仃很轻地失笑,眼底笑意星亮:“温珩昱,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温珩昱抬眉,闲然懒声:“才发现吗。”
怎么可能。谢仃不置可否地俯首,这次再吻上去,他们没有再分开。
她在他唇畔悄声:“早就发现了。”
“——不过我很喜欢。”
第44章 44c
五月中旬, 北城已有炎炎夏意。
燕大与临市某学校携手举办论坛讲座,谢仃被校方选为院系代表,需要出席为期一周的活动。
自从上次云岗事件过后, 谢仃还没再离开过北城, 也不确定温珩昱对这种正向分离有没有戒断反应, 不过正事优先男人靠边, 她肯定要去参加活动,没理由耽搁。
参与名单一出,她就知会过温珩昱, 彼时对方好整以暇地颔首,示意知道了, 仿佛对这一周的分离漠不为意。谢仃总觉得哪里奇怪,心底对他的不在意产生了微妙的烦闷, 但也没多想,兀自收拾好行李,准备届时出发。
然而在行程开始的前一晚,她就被按着“叮嘱”一番出行注意事项, 场面相当凌乱。
室内冷气适宜,热度却在无限攀升。她背后是冰冷墙壁, 身体是腾空, 重心全然依靠在对方托抱的手臂, 双腕被领带恰到好处地缚紧,攀在男人肩颈, 连抓挠都被控制得落不到实处。
温珩昱握住她腰身, 慢条斯理:“不许断联。”
“我很忙的, 想不起回复。”谢仃还记着他装不在意的仇,故意与他犟, “不许管我。”
“你能忙到一天不看手机。”
“又不是重要消息,你……温珩昱!”
她话没说完,就因突如其来的惩罚一瞬紧绷,话语变成零碎的吟与喘。指尖难耐地攥紧,试图替自己找寻借力点,却因腕间束缚而被迫捉空,只剩领带垂落的一角凌乱飘晃。
温珩昱仿佛知道她什么时候最嘴硬,又在什么时候会坦诚,从玄关到客厅,冰冷的触感由墙壁变为流理台,她由热到更热,身前人却始终从容不迫地控制,将她意识一点点揉碎,再温而缓地抚开。
最后一次,他吻过她耳尖,抵着那片脆弱的绯红厮磨,语意温和:“不要断联。”
谢仃已经有些恍惚,闻言只是脱力地颔首,想要避开耳畔处灼烫的敏感,却被他绕过颈间项链,不轻不重地扯回。
“回答。”他嗓音温缓。
被弄得不上不下,谢仃终于不再嘴硬,这次听话地给出了最佳答案,同时将他环紧,仿佛不满地催促索要嘉奖。
温珩昱也如她所愿。
而这一晚仿佛提前预支了未来一周的量,谢仃身上没有痕迹,是在夏天也能得体出门的程度,但她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累,全然归功于最初那句“想不起回复”。
天知道随口顶嘴的代价这么恐怖,谢仃之后抵达临市参与活动,看到领带和镜子就觉得别扭,耳尖像烧。
……当时还不如把她眼睛蒙起来。
论坛期间的确公事繁忙,但与她想象中不同,温珩昱比起完全掌控她的行踪,似乎更在意她日常安全与健康,信息和通话也并不多,每天一次而已。
倒让谢仃有些微妙地无所适从了。
但忙起来顾不得其他,公事面前私情靠边,谢仃很快认真投身于两校论坛建交活动,更新了部分人脉,也碰撞了有趣的思想,总体收获十分充盈。
起初觉得七天未免枯燥漫长,然而实际参与后,一周时间转瞬而过。
回到北城正是晚上,众人都没吃晚饭,于是带队老师便张罗着去下馆子,他请客做局,就当做此行的收工聚餐。
老师做东,学生们自然是乐得热闹,谢仃心情不错,于是也一道过去,习以为常同温珩昱简言报备,就收起手机。
——七点的饭局,直到近十一点,司机才将人捞回。
谢仃似乎是微醺,司机怕她出意外,尽职尽责地将人送出入户电梯,正要按响门铃,就见她流畅自如地指纹解锁,将门打开。
司机瞠目结舌,然而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听闻玄关响动,温珩昱自客厅缓步迈近,他手中还闲然秉着一杯咖啡,似乎只是为查看一眼谢仃状态。司机眼睁睁看着谢仃仰起脸,辨别两秒来人,随后噌地向自家上司扑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温珩昱似是意外,但仍旧将咖啡置在旁边柜上,单手将人稳妥地接住,抱稳,向上托了托。
司机:“……”世界真是个巨大的荒诞剧。
在收到自家上司淡然示意的目光后,他飞速会意,主动轻手轻脚地将门带好,离开此处。
这边,谢仃似乎听到身后大门闭合的声响,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环着他肩颈不安分地调整姿势,意图被他抱得更舒适。
鞋在刚才进门时就已经踢掉,她双腿缠住他,细瘦的踝骨抵在他后腰处,时不时蹭碰,无意识便牵起一片狎昵。
挂在身上的人仿佛对此一无所知,温珩昱蹙眉掐过她腰身,稍与自己分离。
谢仃似乎也迟缓地感受到什么,懒懒轻笑:“大晚上定力不佳嘛,要不要我帮你?”
温珩昱清净地阖眼,不与醉鬼一般见识,“不用。”
不用就不用。谢仃垂眸,额头抵住他的,义正辞严地问:“想我了没。”
温珩昱不答,只闲然托稳她,落手轻拍,“起来,乖。”
谢仃怔了怔,不知因为最后的字眼联想到什么,她耳畔有些发烫,听话地直起腰,从他身上下去。
直到确认她真正站稳,温珩昱才将扶在她腰际的手收回。
谢仃原本就是借微醺装真醉,温珩昱了解清晰,也闲于言语揭穿,微抬下颚示意客厅一侧:“昨天送来的。”
循势望去,谢仃在那处墙边看到了一幅画——那副无名的人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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