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仃攥紧指尖, 抬首看向身前的男人。
中午才结束通话,现在就出现在此地,想必是乘了飞云岗最早的航班。但温珩昱依然是疏懈的, 一身雅隽奕致的西服大衣, 不见丝毫风尘仆仆。
僻静萧疏的林野间, 他停步于木制古旧的小楼前, 身影清疏如远山。仅是站在那里,就与此地互生抵牾,格格不入。
稳了稳心神, 谢仃面不改色地错身经过,不忘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东西, 才将小楼屋门打开,推门而入。
她点起客厅灯盏, 暖煦的光影冲淡了满室晦暗,身后落下门扉闭合的响动,随后是不疾不徐停落的步履声。谢仃将背包和购物袋随手放在桌上,侧目向不速之客望去。
温珩昱站在玄关, 淡然端量这所木制小楼的构造,神色疏漠, 比她这位屋主还从容不迫。
谢仃懒得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这种毫无价值的问题, 也清楚自己从离开北城后, 所有的行踪动向都在他掌控之内,所以十分平静地开门见山:“我和温见慕打过电话, 知道这次的前因后果了。”
看这人也不像要纡尊降贵解释的样子, 她索性就直接把台阶递出来了。谢仃说完顿了顿, 姑且再声明自己的立场:“我还要留几天,暂时不打算回去。”
毫无缘由地, 她下意识措辞谨慎起来,不敢令态度像从前那样放肆。说来挂断他通话时,她的确是有些推拉的想法,也有隐约猜测他会来云岗,但是——
莫名地,谢仃对此刻的温珩昱感到危险。
分明他还是惯常所见的疏淡,也并未用强硬手段将她抓回北城,但谢仃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此地不宜久留。
“……你应该住不惯这。”她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语气自然地道,“等我采风结束,之后就回北城。”
任她谨慎提防,温珩昱未置可否。轻叩陈旧的门扉,他闲然懒声:“你跑这么远,就为了待在这种地方。”
还真是生活经历迥然不同。谢仃从这住了一周,比在北城都自在,到他这就成了“这种地方”。
“那我也住得舒服。”谢仃没忍住反驳,也不打算再耽搁彼此时间,“山上只有这种民宿,酒店都在城里。挺晚了,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但如果你是来把我带回去的,那就请回吧,不送。”
说完,她便摘下发簪去往浴室,摆明了送客的意思。
仿佛急于从空间层面上拉开彼此的距离。
任她离开视野,温珩昱并未上前,目光淡淡循过桌面的背包,片刻停留。
侧兜露出包装盒一角,他抬指拈起。全新,未拆封,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东西。
他轻哂一声,意味寒隽。
-
雾汽蒸腾,温热的水流洒落,砸在锁骨隐隐生疼。谢仃将水阀按低,听见外面渐远的步履声,闭了闭眼。
看来这次赌运不佳。她想。
密闭空间的濡湿暖意令人头晕,开着通风也效果甚微,谢仃披上浴袍起身,垂眸边整理腰带边朝外走,却在此刻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怔住,抬首的瞬间,门也被推开。
温珩昱没有分毫停顿,谢仃站定在原地,发梢还滴着水,他未置一词,走到她身前伸手,扣着她后颈吻下去。
事发突然,状况急转也不过短暂瞬间。水雾交织中顶光洒落,在男人眉眼投下深刻的阴影,她被掐腰按在墙上,被迫仰起脖颈,承受他目的性极强的吻与噬咬。
雾气充盈湿润,唇齿间的呼吸权被压制,濒临缺氧的晕眩感混乱不清。谢仃偏首错开彼此,还在调整着呼吸,下颚就被扳起,唇瓣随即微微一沉,她下意识张口,咬住那片东西。
很薄,方形小袋,她刚买的。她舌尖压在边缘锯齿,蹭碰出几分酥麻的痒。
“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温珩昱贴着她耳畔问,嗓音挲着寒意的哑。
腰间桎梏的力道依然重,谢仃齿尖微错,闻言终于轻笑,不再装无辜,撩起眼梢望向他。
她叼着那枚方袋,不疾不徐地撕扯开,从始至终目光交缠,她眼底笑意盈水的亮:“那你也上钩了啊。”
看起来游刃有余,毫不自知究竟招惹了什么。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从浴室到卧室,没人开口,只有较量般的侵入与喘息。楼梯被凌乱声音延得漫长,数不清登上几阶,最后谢仃挂在他腰上的腿滑落,又被捞起挂在臂弯,彻底断绝所有退避的可能。
谢仃不肯出声,攀着温珩昱忍无可忍地咬他肩膀,温珩昱也没有分毫轻饶的意思,回应以同样的力道,一次比一次狠厉。
太过了。谢仃无意识攥紧指尖,这时才算明白,他先前对自己有多收着。
散落的发丝潮汽湿润,抚过她侧脸与耳畔,水迹盈盈,难以分清是因为热还是其他,靡丽又混乱。
即使到这一步,温珩昱仍旧衣冠楚楚,只有衬衫被她从浴室带出的水汽浸染。他扶着她腰身,一寸寸极沉极缓地下压,嗓音低懒:“现在怎么不跑了?”
极尽缠绵的时刻,逼供手段也特殊,谢仃短促地轻哼,不知意味是示弱还是负隅顽抗。
她被欲海翻涌的浪潮裹挟,要竭力才能控制自己开口是答案还是喘息:“有什么好跑……我看、你挺会跟的。”
是直接改用刚才见面时,他的原话。
还有力气牙尖嘴利。温珩昱低哂,延出几分冷意。
二楼并未点灯,窗扇虚掩着,落日余晖从缝隙中挤入。寥落光影氤氲满室,墙面倒映纠缠难分的身影,从门廊到床上,就着姿势陷入一片橘红雪白的海。
昏暗不清的狭小空间,只剩彼此过近的温度与呼吸交织,滋生一场愈演愈烈的高热。温珩昱将人按入枕间,谢仃手臂有些软,没能及时反应,顺着力道细腰微塌,随后便是猝不及防的承受。
背后位太突然,谢仃攥紧床单,眼尾隐忍已久的生理性泪水随之滑落,她抿唇咽下声音,不甘居于下位地想要踢他。
她力气没剩多少,抗议也无关痛痒。温珩昱顺势握住,指尖勾过她银色的踝链,绕起收紧,在那一仞细骨上印下似吻似咬的痕。
踝骨间的牵扯感不容置喙,如同落下一道镣铐,将她牢牢桎梏束缚。
谢仃不甘示弱,捉住他撑在自己身侧的手臂,毫不留情地下嘴去咬,总要回敬同等数量的痕迹,无论何时都不肯认输。
还没松口,臀尖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不轻不重。她猝不及防,细细哼了一声,眼热地背手去推,却反被制住扣在腰后。
床边就是开窗,余晖光影艳绝,涟漪在她细韧的腰身,描摹舒展流畅的弧度。两枚浅显腰窝盈着水润的光,柔白肌肤雪亮玉润,干净无暇,惑人去勾勒更多旖旎的痕迹。
“……很听话啊。”谢仃呼吸不稳,依旧从容地轻笑,“我这不是勾勾手,你就跟来了么。”
视野受制,她并不能看清温珩昱的神情,但话音刚落,又是一掌落在身后,这次重了些,惩戒的性质很强,响音清脆黏连。她低低闷哼,还没能反应,酥麻的痛意便很快被慢条斯理揉化开,只在那片肌肤蒙上一层绯色的粉。
温珩昱在床笫间的风格偏控制,彼此有过这么多次,各自的取向与程度早已熟悉。谢仃偏好这种半强迫的失控感,以及浓烈的感官体验,但是——
温珩昱从后方制住她,掐起她的脸,垂眸。
“留好力气。”他笑意极淡。
——那份从相见以来就隐约滋生的危机感,终于彻底落实。
欲与窒息感交织,翻涌过盛的浪潮,谢仃双腕被制在腰后,只能咬住身下的被子,又很快被迫松口。温珩昱不给她留分毫余地,她后颈被不轻不重按着,半哄半迫地承受,呼吸都零零碎碎,难以完整。
皮肤被热意蒸腾得湿粉,颤弱又无力,莹白雪色间缀着几抹殷红,更添出糜艳。
温珩昱吻过她的侧颈和耳尖,咬与厮磨,像做标记般留下齿痕与印记,难以轻易抹除。
仿佛这一刻,才算拥有她短暂归属于谁的实感。
如同被逼至绝境,谢仃将脸埋起,想去藏,温珩昱拂手将她汗湿的碎发略至耳后,袒露出被弄得恍惚的神情。她想要挣开,却反被扣着手腕摁回床上。
清劲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腕间,以不容置喙的力道自下摩挲而上,抵入她脱力的指间,按紧。
意识朦胧中,不容许她分毫回避。
——十指相扣。
“像这样,恋人才会做的事。”
思绪迟缓,谢仃回想起晚风渐浓的那夜,自己曾随口掷下的话语。
只是毫无投入的一句,她都快要忘了,没想到有人还替她记着。就像教她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同时也清楚地给予了遗忘的代价。
……这也是学习情感的一环吗?谢仃意识朦胧间难以思考,只无声扣下指尖,回应他的力道。
她不再压抑声音,在彼此深陷的此刻,小声唤他的名字。嗓音低轻动听,意味近似是依赖,字句不提爱,又像字句都在说爱。
这些破碎凌乱的呼唤落在温珩昱耳畔,他起初漠不为意,等听过几遍,心头却逐渐涌现出陌生的情感。
那不是爱,更像扭曲的恨。他无缘由有些烦躁,想让谢仃闭嘴,想她放弃,再也别提起什么爱与情绪,安静地待在自己身边。
然而这不可能实现。
谢仃永远不可能安静听话,即使粉碎也能复原,不会独自坠落,永远无法停止索取爱。
恨意与更陌生的情感猝然生长,温珩昱想,他不该走到这一步。
——失控了。
昏暗晦涩的角落,彼此呼吸纠缠较量,融入一场摒去理智的高热,如同燎原。
仿佛一起深陷泥沼,从此歧途无返。
……
余热渐退,谢仃埋首缓着呼吸,没开口也不理会。她很久没有这么累过,像才从水底捞出来一般,连起身的力气都耗尽。
温珩昱不疾不徐揉弄她腰身,松缓顶开她双膝,惹得她很快又发起抖。
脊背绷紧,继而又无力地松懈。谢仃真的快疯了,今天的温珩昱格外不留情面,力道恨不得要弄死她,手段多不胜数,一度刷新她的承受阈值。
不想服输,她只能咬唇隐忍,试图咽下那些示弱般的声响。温珩昱发现了这份躲藏,散漫抬指撬开她齿关,她徒然失去借力的点,唇间泄出一点声音,自己听得恼羞成怒,索性狠狠咬下去,意识不清地又咬又磨。
实在受不住,指尖也用力抓在他手臂,挠出两道不痛不痒的红痕。
温珩昱不予理会,看似对她这些逞凶斗狠的行为闲于惯纵,实则惩罚得更凶。她胡乱去推,被半强制地反复推至临界点,意识昏沉中,像浸入一片潮热的海,在水底被裹挟着晃荡。
攥紧掌下褶皱凌乱的床单,谢仃眼睫濡湿滚烫,张口想要说话,却只泄出零碎的喘。温珩昱紧扣她腰身,骨节分明的长指抵过烫热肌肤,一寸寸沉缓下压,按在她小腹。
他故意的。谢仃连负隅顽抗的余力都不剩,轻颤着承受,湿朦的余光捕捉到窗畔夜色,月光皎皎,分辨不清究竟过去多久。
从傍晚到夜沉,再夜深,她片刻地昏睡过去,又被温珩昱弄醒过来。
平生第一次,谢仃这么后悔自己的选择。早知道就不买了,看起来真的要物尽其用。
她累得脱力,行为却不肯服输,一会咬一会挠,沙哑着嗓音骂他狗,总归绝不安分。温珩昱见她还有这些力气,游刃有余地将人捞起,轻易令那些更不中听的话都泯灭。
随着重心徒然下坠,她隐忍的泪水随生理反应滑落,让人分不清更多。终于难以再承受,谢仃身体紧绷,没了开口的力气,只能推拒着摇头,眉眼恍惚又脆弱。
深夜的晚风从窗畔撞入,也拂不开满室灼热湿稠。她真的累极,手臂无力地攀在他肩颈,全靠被托扶才能稳住重心,垂首靠在他肩头,呼吸凌乱。
温珩昱掐起她下颚,近在咫尺的气息拂过耳畔,懒倦低缓:“这么不经操。”
“——还跑吗?”
dirty talk字语直白,衬他此刻的温尔从容,淡如止水又掺欲带狠。谢仃耳尖一热,实在没多余力气再较劲,蹭着他轻一摇头。
直到意识彻底消弭,谢仃最后也没能分清,自己究竟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
第32章 32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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