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她攥在手臂的指尖忽然用力,他敛目垂视,轻笑一声。
谢仃快被他弄疯了,支起手臂想躲,却被锢着腰按向更深,强迫她承受更多。理智也快见底,紧绷的瞬间,她偏首咬在他肩膀,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仅仅无关痛痒。
手指脱力地垂下,牵落男人折至臂弯的衣袖,她无暇顾及那些,呼吸乱得厉害,连再动口咬人的余力都不剩。
温珩昱闲然等候,作壁上观般的纵容,仿佛如今情形不是出自他手,一派修雅奕致。
稳过气息,谢仃暗里咬牙,撩起汗湿的眼梢,松懈地出言讽刺:“只是这样,倒还不值得我空出一天。”
就差将“服务不错”这四字写到脸上。
听她牙尖嘴利,温珩昱淡然置之,只抬掌将她后颈抚下,以半是和缓半是控制的力道,迫她去看那些狎昵。
“我和你有过的那些人不同。”他漫不经心,“抢不回主动权,所以不知道怎么做了?”
“——我不会惯着你来。”
谢仃难得感到一丝近乎荒唐的兴趣。
他们都别有所图,只要对方妥协让步,意图全盘掌控。即使肌肤相亲,也像是一场博弈,的确与她迄今为止拥有过的都不同。
谢仃不讨厌这份新鲜感。
只是另一方面,她更不喜受制于人。
“但这就是事实。”她轻笑,尾调懒倦,“温珩昱,就算我不提,它也是成立的。”
“——在你之前,我有许多选择,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决定赌一次。
她无意隐藏自己的坏心,将意图明晃晃写到脸上,温珩昱敛目周视她,眉梢轻抬。
“挑衅前想清楚。”他抚挲着掌下纤细的脖颈,语意闲适,“谁更吃亏,你比我明白。”
男人从始至终都淡如止水,游刃有余,仿佛从未有过片刻失控。
温珩昱就是这种人,仅凭外表就足矣掩饰寡情薄义。任何人于他都是闲来无事才逗弄的玩宠,谢仃看得透彻,也最感兴趣这点。
她弯唇,不以为然地倾身,抬手松散环过他肩颈,示弱似的软声:“小叔,这么想要我啊?”
姿态近似旖旎,光影交织中,勾勒暗室一双缱绻身影,沉入霭霭夜色。
知道她假情假意,温珩昱也闲于惯纵,屈指捻起她下颌,疏懈应她:“是。”
预料之外的答案。谢仃微怔,抬眸坠入他沉谙莫辨的眼底,那里深处囚着她身影,晦朔不明。
人对危机都有天然感应,她下意识要退开,男人却慢条斯理压了力道,将她锁在身下,不疾不徐。
“——软禁,绑架,这辈子只活在我视线范围内。”
“想试试吗。”他温声。
……
疯子。谢仃想,自己好像也不正常。
不然,她怎么会在此刻情况下笑出来。
“你心情不好。”她挑眉,终于彻底确信,“不就是嫉妒吗,这个可以理解吧?”
“我如果想跑,也多的是办法。”她惬意地俯首,狎昵地咬住他指尖,语带调笑,“真到了那天,你能怎么做?”
恶意与欲.望并不相悖,感官刺激下,才更易催生那些隐秘的阴暗。温珩昱眸色稍沉,抬指按在她唇瓣,眼底笑意极淡:“最好不作假设。”
“谢仃,别给我关住你的机会。”
好吧。谢仃轻哂一声。
引上位者沉沦,让禁欲者破戒。教一个人拥有再失去,她实在想看温珩昱被抛弃的模样,一定相当精彩。
“那……就当从头教你了。”她道。
像抉择的彻底落实,她掌下微微施力,呼吸纠缠中,眼底清晰盛住彼此。
“温珩昱。”她嗓音很轻,近似引诱的蛊惑,“学学怎么爱我,想办法留住我。”
人的生存需求无非就那些,饥择食,渴择饮——她更贪婪些,她要爱。
温珩昱能给她不一样的东西。比那类悱恻的情感更阴暗些,是绝对的排他性,是场行差踏错就永无宁日的豪赌。
谢仃眼底很亮,噙着盈润的笑意,她吻在他耳畔,吐息暧昧晦涩。
“——讨好我。”
话音未落,身体徒然一轻。
重心猝不及防下落,她还没能反应,视野便翻转过来,触感一片冰凉。
温珩昱单手掌住她后腰,将人按在桌上。耳畔传来腕表解开的清脆声响,延出几分寒意,意味昭然若揭。
这姿势难回头看他的神情,谢仃索性放弃,倒还能从容开口:“生气了?你……”
她嘴上功夫向来厉害,温珩昱也懒于同她置评,用更直接的方式让她闭了嘴。
没能出口的话语彻底淹没,谢仃抿唇,撑在桌面的手指轻蜷,很快不再游刃有余。
思绪破碎摇晃,她随之浮沉,浸入混沌翻涌的海,潮热的呼吸蒙上湿意,像一场高热。
洁白脊背,绯色痕迹,无不透着引人掌控的脆弱。温珩昱垂下眼帘,目光沉暗地循过,不动声色抑着狠。
她侧脸的耳坠,颈上的细链,间或地敲击在瓷白桌面,响音清脆又凌乱。
招人恨又惹人怜。
他掐起她下颚,俯身落下的吻也凶冷,齿尖抵在下唇,带着侵占的意味,空气逐渐稀薄。谢仃眼梢湿红,被困在身影之下,顺从得近似承受,又像是隔岸观火。
难说这场高热,到底要先将谁的理智焚烧殆尽。
温珩昱陌生地察觉到一丝烦躁。
爱、恨、以及那些更复杂的,他素来不以为意的东西。温珩昱感受情感需要介质,谢仃就作为那缕锋利的线,捻着血将彼此纠缠。
从这微小的污染源开始。
一切推翻。
第23章 23c
夜沉如水。
窗畔飘荡沉浮夜色, 深寒料峭。月光在云层之后半遮半掩,只在罅隙间泄下半缕光。
薄雾随风渐淡,温珩昱轻掸指间烟支, 将烟匣扣合, 荡下一道短促利落的响。
腕骨泛起几不可察的牵扯感, 他眼梢压低, 才注意左腕内侧印着道咬痕,想来是刚才床笫间的产物,也无关痛痒。
平日里牙尖嘴利, 实际到最后,谢仃至多只能造成两种伤害, 无非咬痕与抓痕。
脾性骄纵,肆意妄为。当年将她的下落转告给邱启, 他倒没想过能惯养成这样,欠缺管教。
脑海中再次循过琐碎的片段,是她意味挑衅的用词——嫉妒。
慢条斯理把玩着烟匣,温珩昱疏懈敛目, 稍显漠然。
胡言乱语。
抛去服从性欠佳的问题,他暂且有闲致去纵容。另一层面, 谢仃本身的矛盾性有些意思。
她流过那么多血, 积攒那么多恨, 十数年学不会认真爱人,却偏执地索要无度, 仿佛毫无底线又不计后果。
太鲜明, 才更让人想看她彻底熄灭。
温珩昱垂手捻烟, 不再浪费余暇多思。
——他们可以做情人,亦或猎物, 但总归不会是“爱人”。
一桩俗事,不值一提。
卧室暖意充沛,并未点灯。温珩昱敛目取过案上香座,燃一支奇楠线香,闲然置于桌台。
古沉香打底,冷调韵致醇雅,雾感柔和,细雾徐徐缭散,浸入夜幕更深。
鸦青色的床间,薄被下虚掩着一道纤瘦身影,瓷白肌肤与周身暗色对比分明,肩颈零星缀着几处红痕,意味旖旎。
共处一室的情况下,也就在这短暂休憩的间隙,她才会安静几分。
谢仃似乎睡熟,温珩昱徐步迈近,自上而下地端量,眉宇清疏倨淡,不辨喜怒。
依然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她总爱将自己包裹严实,被角半掩着,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眉眼,触之即碎的脆弱感,让人想到刚从细茎折断的花。
温珩昱轻一蹙眉。
短暂搁置了修养,他抬指拂开她挡在脸侧的手,完好袒露出她的五官,眉梢眼尾正覆着病态的薄红,他探过她额头温度。
一片滚烫。
-
谢仃梦见了许多不愉快的东西。
面容模糊的男女,青涩稚嫩的涂鸦,失之交臂的救援绳。歇斯底里的哭骂,热浪滔天的烈火,最后温柔抚过她脸颊的手。
好恶心。好痛。
记忆最深层的秘密被剖开,她不想看那些残破的旧影,试图挣扎出来。可越沉越深,她在寒冷池水中窒息,掌心蔓延血的温热,周围一片喧嚣混乱中,她在深渊中央,坠入一个少年的怀抱。
比池水更冷。
她在梦里很痛,五脏六腑绞着,分不清源头在哪。
“——谢仃。”
有人唤她名字,嗓音沉淡,带些微的熟悉感,叫她安心又烦躁。
“醒醒。”
“阿仃。”
梦境与现实交织,两道不同的人声在她耳畔响起,谢仃短暂地分辨,找到了离开的方向。
微凉的触感落在她额角,谢仃很热,潜意识中偏过脸去追寻,蹙眉不许他离开。对方似是顿了顿,姑且遂了她的意。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