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楹暗暗捏了把汗。
话都说到这地步,若这剑圣要是还不开窍,那她可当真是一块榆木疙瘩,往后余生都跟自己的剑过日子好了!
还好,她最终抬眼看过来,眸中无比坚定:“吾明白了——”
说完这四个字,雪袍白发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若不是手中还握着对方相赠的药瓶,闻楹简直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一阵风吹来,微凉的夜里,闻楹紧了紧身上的外袍,转过身往回走。
谁知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来人慌乱的嗓音:“嫂嫂……”
闻楹猛地回过头,只见夏千灯穿的是金线云纹外袍,一头长发散落着,显然是未来得及束发,便仓促赶了过来。
趿拉着木履的双足,亦未着罗袜。
“你怎么突然来——”话说到一半,闻楹意识到什么,她的语气陡然变冷,“夏千灯,你在我这儿留了眼线,派人监视我,是不是?”
“我……”夏千灯嗓声支吾。
闻楹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清是气还是恼:“夏千灯,你可真是好得很。”
“嫂嫂……是我的错。”夏千灯点漆般的黑眸,浮现出水光。
她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抛下的小狗,巴巴地凑过来,小心翼翼牵住闻楹的手:“我只是太怕……”
“夏千灯,看着我。”闻楹打断了她的话。
少女的声音并不算强硬,夏千灯却犹如受到某种蛊惑般,与她四目相对。
在朝臣前嚣张不可一世的女皇陛下,眼下却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仿佛闻楹要是再说上半句重话,她便能掉下眼泪来。
闻楹轻声叹气。
她如何能不懂夏千灯在怕些什么。
原本斥责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化作柔声安慰:“我早就说过,除了在你身旁,我哪儿都不去,就算将来你不要我了……”
“不——”夏千灯忙摇头,“我就算是死,就算是化成灰,也要死死缠着嫂嫂,又怎敢会不要你?”
若是往日,闻楹定要斥她又说这些魔怔话了。
今夜,闻楹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夏千灯,我们今夜就成婚吧。”
又补充道:“就现在。”
闻楹牵着她,走到庭院中央:“你可知道何为天罚?”
夏千灯愣了愣。
天罚……她曾在国师的太初镜里看到过的。
嫂嫂的师姐,也就是前因之世里的戚敛,正是因为受到弑龙的天罚,才会从仙族沦为一条蛇。
这时,闻楹已跪了下来,她举起三根手指起誓:“天道为证,晚辈闻楹起誓,此生此世……”
“不——”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夏千灯打断了她的话。
可不知何时,闻楹已将魔尊相赠的那枚白玉扳指戴在大拇指上。
她看向夏千灯:“你站好不许动。”
在无形的力道下,夏千灯被定在了原地。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眼睁睁看着闻楹继续开口:“天道为证,晚辈闻楹此生此世,道侣唯有夏千灯一人,对她不离不弃,矢志不渝,如有违背,便叫晚辈——”
顿了顿,朝夏千灯看了一眼:“身首异地,不得好死。”
轰隆……雷声自云端滚落,一瞬即逝的电光罩在了闻楹全身。
天诀在这一刻成立。
夏千灯瞳孔放大,难以置信般:“嫂嫂……”
闻楹:“现在,你可信了?”
话音未落,她瞧见夏千灯细密的眼睫颤抖着,清辉月色之下,泪珠从她的眼尾滑落。
原本闻楹这一番对天发誓,甚至还揣着几分懊恼的心思——夏千灯既然不信任自己,那索性就立下这世间最不可撼动的誓言,让她看一看自己的真心。
可一见到她哭,闻楹六分赌气的心思,消散得只剩半分,被夜风一吹,随风彻底消弭得一干二净。
她抬起手,为夏千灯抚去脸上的泪水:“不要怕,我会永远在你身旁。”
“嫂嫂,我也一样,我……”
夏千灯说得有些语无伦次,闻楹打断了她的话:“不必解释,你的心意。我从来都明白。”
夏千灯头回意识到,与她相比,自己的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是多么的可笑。
“嫂嫂,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给你造成了这样的困扰。”她似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都是我的不好。”
“嗯。”闻楹唇角勾了勾,“你自己说的话,可不许忘记了。”
.
是夜,原本为新婚之夜准备的合卺酒,送进了闻楹的寝殿中。
龙凤红烛高燃,酒香入喉化开。
先前在殿外说话时沾染在凉意,不觉被这一杯酒驱散,尽管酒劲不算太浓烈,闻楹却觉得自己意识前所未有的朦胧。
夏千灯也没好到哪儿去。
分明两人早已亲密过不知多少次,可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后,她破天荒的紧张了起来。
对上少女那双水润眼瞳,夏千灯心头鼓噪得很,却只敢小心翼翼地问:“嫂嫂,我可以亲一亲你吗?”
闻楹哑然失笑。
她直接用行动来表达,伸手揽住了夏千灯的脖颈,在她耳畔不知低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