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楹意识到,让他们避而不及的东西,是戴在夏千灯手上的那枚玉扳指——那是魔尊留下的东西,入魔之人又岂能不畏?
她看着夏千灯,夏千灯亦看向闻楹的方向。
她无法瞧见贴着隐身符的少女,只暗自庆幸上天保佑,此处竟会出现一匹马。
越过重重人群,夏千灯快步来到马前,正要握紧缰绳上马,腕间却似被一只柔荑握紧。
且这柔软的触感,异常熟悉。
夏千灯的瞳孔在刹那间睁大几分,疑心莫不是自己的幻觉。
“夏千灯。”闻楹按捺不住,取下了隐身符。
“嫂嫂?”夏千灯诧异,“你怎么会——”
她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了看那些觊觎地朝闻楹看来的入魔之人。
下一秒,夏千灯翻身上马,坐到闻楹身后:“嫂嫂,我们先将他们引开。”
“嗯。”闻楹点头。
说话间,夏千灯已将玉扳指取下放入袖中,她拔|出随身的匕首,用它划破了指间。
没有了扳指带来的威慑,又被鲜血的气息引|诱,那些入魔之人顿时蠢蠢欲动,乌泱泱的人头攒动过来。
“驾——”夏千灯握紧缰绳,带着闻楹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在她们身后,是紧追不舍的人群。
一夜未见,两人却似分隔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闻楹顾不得眼下的处境,她回过头,目光贪恋地看向身后之人,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血污。
“都是旁人的血。”夏千灯唇角勾了勾,“嫂嫂不必担心。”
“嗯。”闻楹低低应了声,“现在我们该去哪儿呢?”
“只要能和嫂嫂在一起,骑着这匹马去哪里都好。”夏千灯道,“只是……要先将这些人甩开才行,有了——”
她夹紧马肚,忽然间像是找到了方向:“驾——”
转眼间,马匹已带着二人出了宫,再沿着御街出了皇城。
马蹄嘚嘚沿着山路而上,载着两人穿梭在葱葱郁郁的绿林,林中花叶之息拂面而来,山光如画。
也不知这样驾马行了多久,前头出现一道深不可测,约莫半丈宽的长涧。
闻楹听到身后的夏千灯出声:“嫂嫂,闭上眼睛。”
闻楹依言阖上双眼,黑暗之中,她感觉到身下的马匹凌空而起,失重感陡然袭来,夏千灯环紧了她的腰。
只是瞬息之间,两个人乘着马越过这道深涧,马蹄重重落到地上,将追来的入魔之人甩在了另一头。
回头望去,落日火红如血,追在最前头的入魔之人来不及停脚,直直向下坠去。
剩下紧随其后的一批人,在崖边停了下来,龇牙咧嘴地看向她们,却不敢上前半步。
这时,闻楹感觉到身后之人突然变沉,脑袋重重搭上她的肩。
闻楹勒住缰绳:“夏千灯?”
“嗯。”身后之人气若游丝,却不忘勉力应她,“嫂嫂放心,我无事……”
闻楹这才想起,她从昨日这个时辰,一直战到现在,定是一天一夜都不曾阖过眼,更没有进食过水米。
好在夏千灯只是体力不支,并未晕倒过去。
闻楹忙停住马,搀扶着她从马背上下来。
如此简单的动作,二人却都做得颇为乏力。
落地之后,闻楹先是让夏千灯靠着树干躺下,又将缰绳拴在树桩上。
好在这个季节,林中有不少果子,闻楹摘来一些野杏和桃子,与夏千灯分食。
和夏千灯一样,闻楹也是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这些野果虽然酸涩,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却似王母宴上的蟠桃般鲜美。
连着吃了两颗桃,三颗杏子,闻楹方才察觉,夏千灯手中的野桃只是被咬过一口,她便没有再吃下去,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闻楹只当她是公主做派又上来了,“就算这些东西不好吃,你也不能饿着肚子,不然明天哪还有力气上路?”
夏千灯唇角抿了抿:“好。”
她慢吞吞地吃完一颗桃子,随后手掌撑在草地上站起身:“我记得前头有一处瀑布,嫂嫂,我先去洗个澡。”
“我陪你一起去。”闻楹担心她一个人不小心摔进了水里。
走了不到十几步,便到了瀑布边上。
进水之前,夏千灯先取出火折子,用干柴在岸边生了一堆火。
闻楹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话:“你以前定是经常来这个地方,才会对它如此熟悉。”
“嗯。”夏千灯道,“此处离皇家的猎场不远,我自幼便和皇家的子弟常来,比谁骑的马能从深涧上跃过去。”
这些王公贵族,果然是最会找乐子的。
闻楹:“应该不会有谁真的摔下去过吧?”
否则东窗事发,这道深涧应当早就被下令填平了。
“没有。”夏千灯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他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临到了崖边,根本就不敢跳。”
她口吻平淡,却难掩得意。
闻楹兀地轻笑:“是啊,就咱们的公主殿下胆子最大,什么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