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灯的唇瓣缓缓摩挲而过,正落到少女颈间时,却尝到一丝苦涩的咸意。
她动作一僵,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只见原本在少女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不知何时已淌出了她的眼眶,汇聚在她的下颌处,沿着脖颈消弭于衣襟中。
夏千灯心头一慌。
她本能地便想要靠过去,将少女的泪水舔舐干净,却又瞧见她抗拒的眼神。
“是我错了,嫂嫂。”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夏千灯手忙脚乱,解开她脑后的发带,再解开困住她的绳子。
少女的唇瓣被银球磨破,沁出鲜红,手腕间亦是触目惊心的勒痕。
夏千灯捧着她的手腕,哄孩子般吹气:“嫂嫂,我给你揉一揉……”
下一刻,那只手却是抬了起来——
啪!
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犹如一盆冰水泼下来,将夏千灯所有的旖旎念头顷刻间浇得烟消云散。
闻楹反转过手背,又是又脆又响的另一巴掌。
两个巴掌下去,夏千灯雪白的脸上赫然显出红痕。
她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嫂嫂……”
“公主,可是发生了何事?”殿外有侍卫闻声便要闯入。
夏千灯正色,声音里恢复了冷戾:“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而闻楹已借机站起身,她并未往外逃,而是转身进入里间,胡乱抓起梳妆桌上一支银簪。
她要杀了她!
她怎么可以顶着师姐的身份,这样对自己?
身后夏千灯紧追而至,瞧见少女手中拿的是什么,她脸色一变,忙上前握紧她的手腕,自身后制住她的动作。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是我大逆不道,肖想自己的表嫂,所有的罪恶由我一人来承担便是,嫂嫂又何必想不开?”
说着,又抬起少女的手,将银簪抵到自己脖颈间:“嫂嫂若着实想不开,尽管杀我便是。”
自己本就是要杀她……
闻楹看向镜中,身后的女子却只是侧头看着她,浑然似不在意抵在颈间的簪尖。
只要自己稍稍用力向前一送,她便能在顷刻间毙命。
闻楹握着簪子的手紧了紧,目光闪烁。
夏千灯何其敏锐之人,察觉到少女的动摇,她顺势低下头,浑然不顾簪尖在她的颈间划过,劈开一道血痕,只与少女脸贴着脸,看向镜中的她轻声道:
“都是我不好,生平头回开了窍,什么都不懂,嫂嫂宽恕我这一回可好?”
开窍?
闻楹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闻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夏千灯闷声道:“自然是我心悦嫂嫂,喜欢嫂嫂,只想同你在一起,与你亲近,却又莽撞失了章法,嫂嫂,我真是蠢。”
说到最后,竟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夏千灯顺势将下颌搭在她的肩上:“嫂嫂,原谅我可好?”
闻楹心中一震。
她与师姐相处多年,从来都是心意相通,可师姐绝不会说这般炽热的言语,只是默默用行动付出。
如今她的转世却……像是上天如此特意安排,要师姐痛痛快快地活一回,肆无忌惮地与她亲近。
闻楹的心跳逐渐平稳,她问夏千灯:“你方才说喜欢我,可是真的?”
夏千灯轻轻蹭着她的脸:“嫂嫂若不信,便将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可好?”
闻楹轻哂:“我要你的心做什么?”
夏千灯察觉到她话中的别意,她双眼亮了亮:“那嫂嫂可是信了?”
闻楹唔了声。
尽管她绝不愿看到师姐的转世会是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但一切已成定局,自己只能试着改变:“你说喜欢我,那总得做些什么才行。”
夏千灯声音上扬:“嫂嫂尽管说便是,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即刻命人——”
“头一件事,便是不可摆你的公主架子,随意践踏任何人。”闻楹道,“你生于皇家,是天大的幸事,可旁人未必有你这般幸运,你身为公主,应当多加体恤他们才对。”
夏千灯:“嫂嫂说话,可当真像夫子……”
“我是在认真同你讲。”闻楹打断她道,“你只管说答应,或是不答应即可。”
夏千灯看着少女一脸沉着,她的声音也沉下来:“嫂嫂说的话,我怎会有不应呢?”
闻楹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了银簪。
夏千灯趁机环住她的腰:“嫂嫂还没有说第二件事,第三件事……”
闻楹摇摇头:“只此一件,你必须要牢牢记住。”
“嗯。”夏千灯只觉得心头似有什么满得快要溢出来,“明日我便写在纸上,挂在书房里,嫂嫂觉得如何?”
闻楹哪里听不出她这说的是俏皮话,她不禁勾了勾唇角。
少女眼睫上犹挂着泪雾,笑起来时犹如雨后的晴空,霞光蔚然。
夏千灯一时看得痴迷:“嫂嫂,为何我觉得不知在何处,像是早已见过你?”
闻楹叫她问得心头一惊。
她竟不知要如何作答,只含糊道:“兴许是说不定哪次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