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气色好,配这簪子呀最是好看不过……”
小巷的尽头,似乎是一条正街,叫卖和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闻楹愣了愣,循声朝外头走去。
大街上一片欣欣向荣,沿街尽是商贩和摊铺,日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闻楹许久不曾感受到这般的惬意。
肌肤之间,乃至骨头缝里的冷意,在一个寒颤之后荡然无存。
闻楹想了起来,是系统追随任务对象,将自己传送到这里。
那么……师姐应当也就在这附近才对。
意识到这一点,她再难以镇定,忙环视四周,想要寻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师——”
剩下的那个字未曾喊出,却听得一阵哒哒的急促声响由远及近而来。
转眼之间马声嘶鸣,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从长街另一头而来。
这会子日头高悬,正是街市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那纵马而行之人却丝毫没有要缓下来的意思,反倒是挥动手中长鞭,驱赶挡在马前之人:“驾——”
红衣翩飞,如同曳着长尾的流星,转瞬便已至眼前。
闻楹皱了皱眉,她正要朝路边避开,冷不丁却瞧见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儿,竟拿着块胡饼大大咧咧地闯到街道正中央。
而此时,那匹疾驰的棕马离这孩子已不过半丈之远。
马上之人顺势勒紧缰绳,厉声制住马匹:“吁——”
马蹄高高扬起,眼瞧落下之际兴许便会伤到孩童,闻楹忙趁机跑过去,将小孩子带离到路边。
“哇——”在她怀抱中的小孩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一瞬间,闻楹心头腾地生出火气,她回过头,瞧见这匹马金羁佩饰,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有的骏马。
马上的女子,亦是显而易见的骄纵傲然。
日光之下,她肌肤瓷白如冷玉,眉眼凌厉,鲜红的薄唇紧抿,美则美矣,却是浑身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
不等闻楹出声质问,她已垂着眼看过来,冷声呵斥道:“为何不看好你自家的孩子,竟要本宫为他停下来?”
闻楹上前半步:“阁下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问问,是谁给你的胆量在这街上纵马?”
“无知愚民。”女子神色冷下来,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宫乐意在哪儿骑就在哪儿,何曾轮得到你来置喙?”
说罢,她似懒得再搭理闻楹,轻轻扬起缰绳,作势要接着纵马前行。
闻楹神色一凛。
听她的自称和语气,似乎还是皇族之人。
但那又如何?
连在修真界该杀的人闻楹都杀过了,又怎会惯着这险些伤着旁人,却连丝毫歉意都没有的嚣张之徒。
闻楹抬起手,在女子扬鞭之际,一把握住了缰绳。
“你给我下来!”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似是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讲话,红衣女子不悦地眯起双眼:“本宫劝你速速让开,否则——”
闻楹无视她的警告,她握住缰绳的手往回一收,顺势便要将她从马上扯下来。
然而——
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眼下这具身体,既没有灵力也没有魔气的她,力气弱得不像话,非但没能将马上之人拽下来,反倒掌心被粗糙的缰绳勒得生痛。
马上的红衣女子嗤一声笑了,凤眼里流露出几分讥讽。
旋即,握着缰绳把手的她轻轻往回一扯,闻楹被带着一个趔趄,朝她的方向倒了过去。
若非掌心还紧握着缰绳,她非摔倒在地不可。
闻楹将将借力站稳,鼻息间忽有一阵熏香袭来,她眼前一暗,原是马背上的红衣女子俯下身来,她握着缰绳的把手,用它抬起闻楹的下巴: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本宫面前丢人现眼。本宫的耐心有限,劝你带着这孩子,速速从我眼前滚开。”
说罢,她抽回缰绳,正要头也不回地离开,马匹方才驶过的街道,又有数名穿着玄纹公服的男子驾马追上来。
他们将马停在前头,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半跪行礼:“陛下召见,还请公主殿下速速回宫。”
女子的神色更冷了几分:“你们回去禀告父皇,本宫才出宫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哪有回去的道理。”
马前之人却并未让开:“陛下说了是有要事,殿下若不回,他和皇后就一直在迎宸殿等您。”
两相僵持,女子抿唇不语。
挡在前头的几名侍卫跪得更下去:“还请殿下莫要为难我等。”
女子抿紧唇,终是不耐烦地调转过马头,扬起缰绳,朝着皇宫的方向直奔而去:“驾——”
马蹄扬起激尘,在越行越远之前,她蓦地回过头,眸光淡淡掠过闻楹。
闻楹挺直腰背,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
直到红衣女子和跟随着她的宫中侍卫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死寂的街道方才再次活了起来。
这时,有妇人上前,一把抱住闻楹怀中的孩子,对着她不停道谢:“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不必谢,下回看好你家孩子便是。”
闻楹说着,耳边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