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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是陌生的素色帐顶,鼻息间传来熏香和草药的气息。
“不,不要——”就连闻楹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噩梦,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床边忙有人开口。
闻楹循声看向对方,正是她要找的丹修辛四。
放眼整个清徽宗,辛四在炼丹这件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要盖过她的师尊肖无寄,所以闻楹才会想到找她救白蛇。
闻楹顾不得回答她的话,只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你……你快帮我救救它,无论要多少灵石都行,只要你能救活它。”
辛四却是愣了愣,有些犹豫道:“我不是辛四,你……没有认出来我是谁吗?”
她说话时的姿态,颇有几分眼熟。
闻楹握住她衣袖的手一松:“是你啊。”
她摸了摸袖中,白蛇还在,且仍有微弱的生机。
顾不得身上的头晕眼花,闻楹强挣着坐起来:“是辛四将你变成这样的?那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她,让她救一救我的蛇……”
见对方愣着不说话,闻楹一咬牙,她踉踉跄跄地下了床:“或者你告诉我辛四在哪儿就好,我自己可以去找她。”
眼瞧着她快要走出屏风外,女子终于如梦初醒地开口:“你就算找到辛四,照样也救不了它。”
闻楹动作一滞。
她猛地回过头来,眼神里是恶狠狠的血红:“为什么救不了?就因为这一切是你创造的,你想让谁生就让谁生,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是吗?”
“我……”
闻楹眼眶中逐渐模糊,她一字一句开口:“张雅君,你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的吗?求你……就算是看在我们从前的朋友情分上,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它,我只是想救一条灵蛇而已……”
见她依旧沉默不语,闻楹只得咬牙道:“你若不说,那就莫怪我将辛四这殿中的灵丹妙药试个遍了。”
说罢,闻楹便当真照做,朝着辛四平日里放药的橱柜直奔而去。
“并非我不想帮你。”张雅君终于如梦初醒,她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闻楹,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白蛇为何会追随着你,保护你,甚至甘愿为你祭剑?”
闻楹被她问得一愣。
这样的疑惑,她并非没有过。
可在不知何时起,潜意识中,她便心安理得地接受它对自己的好,仿佛一切本该如此,就像是……
一瞬间,闻楹心中冒出一个近乎异想天开的答案。
不……闻楹摇了摇头。
师姐怎么可能会是白蛇呢?
师姐的爹娘都是修士,自己更从不知她修行过什么异术……这简直是荒谬得不能再荒谬。
可一旦这个念头冒出来,便有无数的佐证——
与堕龙那一战后,师姐消失了,白蛇却出现了。
它就像代替了师姐一般,照顾她,保护她,在最危急关头舍身救她……甚至直到眼下,生命垂危这一刻,它仍用最后一丝力气,盘旋在她的腕间。
似感受到闻楹惶恐不安的情绪,白蛇缓缓探出蛇首,轻轻在她的手背间蹭着,像是无声的安抚。
往日明亮如红曜石的双眼,眼下却已无力半阖,难以见到丝毫光彩。
在它的鳞片间,是斑驳的鲜血。
闻楹一下子慌了神,她后退了几步,明明是下意识的摇头,声音里却已带上哭腔:“对、对不起……师姐,是我太笨了,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明明你一直都在我身旁的,明明你一直都在的……”
她眼中有大滴的泪水掉落,向下砸去。
白蛇如同从前一般,似乎想要仰起头,将她脸庞的泪水舔舐去。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它也做得无比费力,最终又落回她的掌心。
闻楹模模糊糊听到张雅君的声音:“这是弑龙的天罚,除了乾坤花无法可解,一旦化作蛇形之后,就是乾坤花亦无回天之力。”
“我原以为,乾坤花既然在你手中,戚敛想必会安然无恙……”
一阵眩晕袭来,闻楹死死咬住下唇,方才没有晕倒过去。
是啊,若不是为了在堕龙的洞穴中救她,若不在乎她的死活,师姐本可以自己去取乾坤花……
闻楹面如死灰,却犹有不解:“弑龙,师姐她为何要去杀神境里那条龙?”
“她在神境里也杀龙了?”张雅君反问,“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楹言简意赅,将在神境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张雅君道,“戚敛果然什么都不曾告诉你。”
她看着一脸茫然失神的闻楹,眼底浮现愧色:
“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在得知你头一回坠入噬骨渊后,我便知晓你注定要入魔,又见到戚敛为了救你,甘愿在昆仑境中磨砺,于是便想出了一个法子——
在你从魔界回来后,我偷偷给戚敛写了封信,告诉她桑鋆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桑鋆靠近你,其实是想要以你的魔骨之身和朱雀火,帮他除掉龙王以及他的两位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