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周遭却有人按捺不住:“夫子的意思是……她就是戚敛?”
曾夫子对于这般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直呼夫子名讳,成何体统?你站出来,蹲到一旁去。”
那名弟子规规矩矩地站出去,继续蹲马步。
曾夫子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番话。
无非是这位戚夫子修为了得,由她来授课,是众人三生有幸,若是有人胆敢冒犯戚敛,必定严惩不贷……
在他说话时,闻楹没忍住抬眼,朝戚敛的方向看去。
只见她身形挺拔如玉树,疏冷的神色间隐约有几分淡漠,如同局外人般平静。
分明只是悄然一瞥,戚敛却似有所察觉,那双漆黑眸子微微一动,也朝她落过来。
四目相对,闻楹仓皇垂下眼。
幸好眼下她已换了一张脸,戚敛应当是认不出来。
就连她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过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没有半丝多余情绪。
闻楹松了一口气之余,心头却生出几分连自己都道不清的失落。
待曾夫子说完,他用热切的目光看向戚敛:“戚小友初来乍到,倘若这些小兔崽子有何冒犯之处,您不必客气,只管教训便是。”
戚敛颔首,目光淡淡扫过这些稚嫩的脸庞:“眼下时辰已不早,劳烦诸位稍加整理仪容,一炷香后到书堂。”
说罢,她又看向曾夫子:“不知书堂在何处?”
“戚小友随我来。”
曾夫子一面殷切回答戚敛,又回过头来,用毫不遮掩的嫌弃眼神示意各位弟子——还不快去好生拾掇拾掇,都别丢了书院的脸。
戚敛未曾走远,人群中已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天啦,居然真的是戚敛前辈,她怎么会来咱们书院?”
“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我得抓紧写封信告诉爹娘,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能不能借我一张信纸,我也要写……”
闻楹微微怔忪,她环视四周,只见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光彩,似乎能够见到戚敛,是无比幸运的一件事。
前辈……他们是这样称呼戚敛的。
离开魔界后,闻楹便随孟云追直奔苍山书院而来,她刻意不去打听戚敛这个人,却不曾想到,她已是如此声名赫赫的存在。
闻楹不禁看向一旁仍旧用星星眼目送着戚敛的楚琳琅:“你们……都认识她?”
轮到楚琳琅惊诧地瞪大眼:“花道友居然不知道戚敛……戚夫子?”
见闻楹不语,楚琳琅只当她是默认了,当即解释道:“那可是戚前辈,听说她年纪轻轻,便已步入玄灵期,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就这么说吧,放眼整个修真界,比戚夫子年纪大的,都没有她厉害,比戚夫子厉害的……”楚琳琅顿了顿,“呃,好像更没有。”
她作西子捧心状,一脸憧憬:“试问天底下,哪个修士不想像她一样厉害。”
原来如此。
果然,师姐终究还是回到她自己的剧情线,走上正轨。
只听楚琳琅又小声道:“只不过听说十多年前,戚前辈离开清徽宗后便不见踪影,我还只当她是传说里的人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真人……”
闻楹微微愣住。
过去的十年戚敛在何处,她再清楚不过。
闻楹垂下眼,不再去多想这件事:“走吧,我们快些回屋换衣裳,还要去书堂呢。”
说着,她朝前走去。
谁知刚刚迈出不到两三步,闻楹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
闻楹后知后觉意识到,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又吹着寒风蹲了一整夜马步,这具本就一杯倒的身子未必能够承受。
视线模糊中,闻楹看见尚未走远的那道黛色身影。
是戚敛尚未走远。
闻楹咬紧牙根,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以免引起她的察觉。
奈何天不遂人愿,她越要强撑,脑海中便阵阵发昏,勉强走出两三步后,闻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失去意识前,闻楹听到楚琳琅惊慌失措的呼声:“花道友晕倒了!”
以及孟云追不无紧张道:“姐姐?”
失控
再度睁开眼, 闻楹看到了熟悉的素净帐顶,她愣了愣,很快便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
床畔传来脚步声, 闻楹下意识侧头看去, 却见来人是端着药的孟云追。
四目相对,孟云追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她将药碗放在床头春凳上:“姐姐可还有何不适?”
闻楹摇了摇头。
孟云追伸出手, 在她额间轻轻触碰, 确认她没有发热后, 又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药递到她唇边:“这是刚煎好的药, 姐姐快趁热喝。”
闻楹唔了声, 在喝过那勺药后, 她轻声道:“让我自己来吧。”
说罢, 她双手端起药碗, 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放下碗,闻楹正要掀开被子下床, 手背却被孟云追握住。
孟云追看着她, 眸色难掩不安:“曾夫子已经说了,既然姐姐身体不适, 今日的早课便免了, 你不必去上课。”
“嗯。”闻楹淡淡应着,动作却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