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昏睡了十年的闻楹而言,那炼狱般的经历,仿佛还是在昨天。
拿着汤勺的手,微微有几分颤抖。
就在闻楹陷入昔日可怖的回忆,难以自拔之际,身旁有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姐,我在这里。”
孟云追的声音,将闻楹带回眼前。
她抬起头,勉力勾起一丝笑意,却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孟云追将她强颜欢笑的神情收入眼中,眼底闪过一丝幽冷的恨意:“姐姐放心,总有一日,我要让那些人全都血债血……”
约莫是意识到在闻楹面前,不该摆出这般凶狠的姿态,孟云追蓦地收了声。
她又拿起筷子,为闻楹夹起一块粉蒸排骨放入她盘中,口吻乖巧道:“姐姐再尝尝这个呢?”
闻楹心中明白,她这是有意要安慰自己。
于是她夹起排骨,轻轻咬上一口后:“好吃。”
孟云追悄然松了口气:“既然姐姐喜欢,以后只要我在魔宫,就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姐姐可愿意?”
闻楹有些迟疑:“这般……你会不会太辛苦了?”
“能够为姐姐做饭,是我好不容易等来的时刻,又怎么可能会辛苦?”
非但不觉得辛苦,孟云追反倒对此甘之如饴。
她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闻楹,就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着实是叫人难以拒绝。
闻楹看着孟云追,她点了点头:“好。”
又道:“不过你瘦了这么多,自己也要多吃些才是。”
殊不知自己短短一番话,带给孟云追的却是莫大欢喜——在这座魔宫,人人畏她惧她,可只有姐姐,关心的还是她这个人……
暖意在心底流淌,孟云追看向闻楹的目光愈发痴迷。
可等闻楹看过来时,她便极好地收起这见不得光的情绪,动作殷勤地为闻楹夹菜:“姐姐再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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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追说到做到,只要人在魔宫,她每日都会到闻楹殿中来,亲手为她做上可口的饭菜,陪她聊天解闷,直至夜深时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但有很多时候,她并不在魔宫。
闻楹虽不知孟云追去了哪儿,但隐约也能猜到,她这是替魔尊做事去了。
从侍女们口中,闻楹打听到,孟云追很受姨母的器重,并且风头隐隐有超过她那位二百五舅舅的趋势。
对此,闻楹并不奇怪——毕竟原本的剧情中,孟云追就是为辅佐原身而存在的魔星,她做事狠辣果断,手上沾满了血腥。
闻楹有曾犹豫过,是否要引导孟云追改邪归正。
可每每对上即便疲惫到了极点,也还要笑着给自己做饭的孟云追,她便说不出话来。
魔界并不似仙界。
仙界就算是有再多的波诡云谲,也还是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祥和。
可在魔界,人人都有自己的野心,他们将欲望摆在明面上,时刻露出獠牙准备咬死对手。
好比闻楹的姨母魔尊八十六,她不知杀死了多少亲弟兄,才坐稳今天的魔尊之位。
身为上一任魔尊,尚且要做到这般狠辣才能在魔界立足,遑论孟云追这种没有根基,又曾是凡人的外来者。
所以,闻楹觉得她并没有资格劝孟云追什么。
至于闻楹自己,却并没什么事可以做,每天不过是在殿中看看书,在宫里逛一逛,或者试穿姨母专门命人做给她的新衣裳。
更多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睡过去的。
这天夜里,闻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停在了床前。
尚未睁开眼,闻楹已嗅到浓浓的血腥气息。
当看到对方是孟云追时,闻楹忙惊诧地坐起身:“你受伤了?”
孟云追一愣:“许是我没有将身上的血清理干净,姐姐不必费心,我这就先回去沐浴……”
说着,孟云追忙要先行离开。
在她转身之际,闻楹却眼尖地看见她手臂上被划破的衣裳,和鲜血淋漓的伤口。
闻楹拽住了她的衣袖:“这么重的伤,你自己感觉不到痛吗?”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这一番话中的急切和责备。
对上孟云追无辜的眼神,闻楹抿了抿唇,不由软下声来:“你先好生坐着,我替你处理好伤口。”
孟云追眼眸弯了弯:“好。”
她在床边坐下,闻楹便命人取来药箱,并点亮了灯。
光线变亮后,闻楹方才察觉,孟云追这伤比自己想象中更要严重。
她手臂上的衣衫,似是被某种兽类的利爪划破,衣衫之下的肌肤自然也没好到哪儿去,血肉淋漓的,伤口深处可见白骨。
闻楹不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替她用酒清洗伤口。
她低着头,听见耳旁似乎传来孟云追的倒吸气声。
闻楹停下动作来:“很痛?”
尽管已面色苍白,孟云追却强撑着笑意:“姐姐不必担心,一点儿都不痛。”
闻楹没有出声,只是动作放得更轻更缓。
她聚精会神,为孟云追处理这些伤,再到包扎好伤处,足足耗费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