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闻楹乖乖往回走。
虽说已经困得不行,但头发还没干,闻楹只得在桌旁坐下,微微眯着眼打哈欠。
这时,戚敛走了过来:“闻师妹为何不擦干头发?”
她擦了……只是今日实在累得不行,再加上这具身体本就羸弱,偏偏头发又生得多,实在是没有力气将水滴全都擦干。
闻楹甚至没有力气给戚敛解释,只懒洋洋侧过脸,将下巴搭在椅背上:“累……”
少女姿态慵懒,浑然不觉这是撒娇的口吻。
戚敛没有多言。
闻楹忽觉得眼前一暗,原是戚敛手中的毛巾搭到自己的头上。
她动作自然而然,顺着头顶直至发尾,将她的长发一缕缕擦干。
少女刚洗过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将两人笼罩在这似真非真的新婚夜中。
既然有人给自己擦头发,闻楹当然是乐意享受。
她舒服地半眯着眼,就像是一只被人撸顺了毛的小猫。
戚敛擦了一会儿头发,便会用手试探它们干透了没有。
长指穿过乌发间,柔软的发丝在她掌心游走,带来陌生的触觉。
那种异样的渴意,再度让戚敛莫名觉得有几分口干。
眼前的闻楹已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入睡,丝毫不曾察觉身后之人的变化。
乌发掩映下,是少女雪白的脖颈。
她就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小兽,把肚皮翻过来,将一切都呈现给信任的人。
而自己竟然……戚敛眸中暗了暗。
卑鄙。
戚敛头一次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形容她见不得光的欲念。
若是叫闻师妹知晓,自己竟不知何时,对她生出同门之外的情谊,只怕这样的信任,便再也回不来了。
戚敛闭了闭眼,一面默默唾弃自己,动作木然地替少女擦干长发。
直到发丝间干透,她方才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抱起,放到床上。
至于戚敛自己,却并未和闻楹同睡一张床。
她坐到桌旁,默默翻了彻夜沈琅留下的医书。
.
灯火一夜未熄的,不止沈家的新房里。
灯火通明的念月楼。
头戴鎏金面具的女子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月色。
她缓缓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唇边,随后仰起头,将其一饮而尽。
一旁伺候的侍女见状,又忙为她斟满酒。
女子却忽地停下饮酒,而是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你说……有朝一日,我和她……是不是也能像她们一样……”
话说到一半,她又自嘲般低笑:“罢了,我与你们这些木头人说些什么,都下去吧?”
“是。”屋子里的侍女齐声应道,退出门外。
只剩下月城城主独自一人在房中,她放下酒杯,取出一面玉牌。
女子对着玉牌,低声念出法诀:“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话音刚落,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是有仙门弟子在,便会知道她这是进入了昆仑试炼境之中。
昆仑境之中,千年如同一日,是数不清的妖兽魔物横行,彼此互相厮杀。
女子撑开一把伞,顷刻间隐住自己的身形,她轻车熟路地游走在荒芜苍茫的试炼境中,最后来到一片枯枝肆意横生的树林前。
女子收起伞,重现显出身形。
察觉到有人到来,林中原本寂静的树枝刹那如同一条条蛇般游动起来,一齐朝她涌来,似是恨不得将这个人吞食干净。
然而女子浑然无所畏惧,缓缓向前走进林中。
那些树枝刚探到她身前,却又像是嗅到什么让它们害怕的气息般,皆化作臣服的姿态,为她让开一条路。
越往里走,树木便越发盘虬得遮天蔽日。
若是抬头看,便能瞧见缠绕的树木之中,挂着无数破碎的白骨,和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头颅。
时而一簇幽蓝的冥火,在林中飘忽着亮起。
女子视若无物,依旧缓步朝前走去,直至来到密林深处的山洞中。
乍一看去,山洞中似有一张蛛网,隐隐泛着幽黑的光泽。
女子将手掌放到那张蛛网上,轻声念出法诀。
下一刻,魔气犹如黑雾般从蛛网上涌出,将她彻底包裹。
等到她再睁眼时,已是一个和仙界凡界全然不同的世界。
魔气化作黑云笼罩在上空,暗不见天日的城池之中,无数生得奇形怪状的魔物走来走去。
还有些觊觎地看向这个人类,似乎想将她一口吞下去。
但和先前林中那些树枝一样,等嗅到她的气息,它们顿时臣服地退开。
女子在魔界一路畅通无阻,直至进入魔宫,来到正殿前。
把守在正殿前的魔将见着她,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尊上她……眼下可在殿中?”女子开口询问之际,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然而据魔将所言,她要见的人眼下并不在正殿,正在寝宫之中。
闻言,女子转而向寝宫的方向走去。
尚未走进魔尊的寝殿,远远便能听见里头寻欢作乐的声音。
琉璃榻上,女人红发垂落至脚踝间,在她四周围着六七名男子,他们生得有人的模样,也有魔族和妖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