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问仙派要派弟子来接应,山路崎岖积雪,马车难以上来,若是由来客自己想办法,乱七八糟都在天上飞着,主人家待客的脸面往哪里放?
“阿嚏——”
坐在船舱窗边的闻楹打了个喷嚏。
周遭越来越冷,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雪裘披上。
这时,她听见一旁李守善哼了哼,似是在嘲笑她这般不耐寒。
闻楹闭上眼,装作没有听见。
突然之间,她觉得寒意似是消失了,周遭暖和了不少。
闻楹睁开眼,发现在她身周竟多了一道结界,像是一层透明的玻璃罩,为她挡住了寒风。
闻楹不用想也知道,这会是谁做的。
少女唇角微勾,侧过了头——
身旁戚敛依旧如往常般闭目调息,她气息平稳,像是什么都不曾做过。
闻楹有几分自得。
看来自己死皮赖脸缠着戚敛果然见效,她就知道戚师姐看着虽冷冰,实际上心里还是有她的。
灵境
灵舟飞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抵达半山腰的问仙派正门。
入目的冰天雪地中,随处可见的红绸囍字,为这座银装素裹的门派添了几分喜气洋洋。
来客陆续下了灵舟,只见正门处也有诸位女修,招呼着客人往里走。
闻楹刚在雪地上站稳,只觉身旁有一阵风刮过,定睛一瞧,原来是李守善朝前头冲了过去,撒娇般冲着一位女修开口:
“师姐三日后便要大婚,该安安心心地等着当新娘子才对,哪里用得着出来忙碌?”
女修摇头一笑:“师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近日门中人人忙碌,我身为大弟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不难猜出,这位女修便是这场婚宴的主角——问仙派大弟子李守真。
女子生得面如满月,眉眼清亮,举手投足之间,俱是温婉恬淡,又不失身为首徒的端庄随和。
虽说三日后便是她的大婚之日,但李守真身穿依旧是素净的月白道袍,乌发用碧簪盘起。
仿若是从月下雪山走出来的神女,与周遭的大红之色格格不入。
但闻楹的注意点不在这上面。
她呼吸微微一滞,拼命拉扯身旁戚敛的衣袖。
她她她……快看呐,她没有玉!
“嗯。”戚敛颔首,低声道,“我看到了。”
李守真的剑柄上空空荡荡,并没有悬挂雪莲纹玉。
许是两人的动静不小,原本正在与同门交谈的李守真似有所感应,抬头看过来:“二位道友这般看着在下,可是有何事?”
闻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恕在下冒昧。”戚敛嗓音响起,“这一路而来,所见问仙派弟子皆剑上佩玉,为何唯独李道友没有?”
闻楹猛地扭头看向戚敛——师姐,你就这样直截了当问出来真的好吗?万一打草惊了蛇……
不等她想好要如何找补,一旁李守善替她师姐抢答:
“两位有所不知,咱们李师姐的佩玉往日是不离身的,只是数月前,叫一位合欢宗的宵小在大庭广众之下盗了去。”
说起这事来,她难掩忿忿不平:“那小贼真是诡计多端,至今也不晓得藏在哪儿当缩头乌龟,怎么找也找不着……”
“师妹。”李守真示意她莫要多言。
她语气中有几分惋惜:“那玉自幼伴我左右,我倒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那盗玉之人。”
原来如此。
那当夜在百花村偷袭自己的人,说不定正是李守善口中合欢宗的小贼。
况且合欢宗在修真界的口碑一向不大好,门中弟子不分男女,并不走苦修的正道,而是以阴阳采补为修炼途经……
是以为名门正派所不齿,会做出这种事也并不奇怪。
闻楹思忖之际,半空中忽响起一道天音般曼妙女声:“新娘子原来在这儿,可真是叫人好找。”
说话间,来人已轻飘飘落地,站在李守真身前。
李守真看向她:“殷娘子找我有事?”
殷娘子……殷家的女儿殷芙蕖?
果真如沧南城的路人所言,殷芙蕖所经之处,都有馥郁的花香。
至于她的姿容,更是生得人比花娇,犹如枝头含羞带怯的垂露芍药,叫人一瞧见便忍不住想要呵护。
尽管修真界绝色诸多,但殷芙蕖的美,不似肖长老的冷艳,不似李守真的端庄,更像是凡间千娇万宠养大的贵女气度。
是那种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叫人只敢远观不敢亵渎的柔美。
闻楹一时看得有些呆滞。
直到殷芙蕖那双水润的眸子,也朝她看过来:“大抵是待在不忘山久未出门,修真界何时多了这两位气度迥然的小友,我竟是不知。”
闻楹如梦初醒,她故作天真地歪头道:“殷娘子不认识我,但肯定认识我的爹爹。”
“哦——”殷芙蕖眸中流露出几分清澈的好奇,“是吗?”
无人察觉到,在听闻楹提到她爹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
“当然了。”少女点头,“我爹爹是清徽宗掌门闻清风,我是他的女儿闻楹,此次前来,是专门代肖长老向问仙派贺喜。”
说完,闻楹下意识看向戚敛。
戚敛面色如常:“在下,清徽宗戚敛。”
殷芙蕖道:“原来是闻伯父的女儿和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