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常晋正在开车,他的车技还行,能够灵巧避开虫人的躯体,还能保证整辆车的稳定程度,一点也不晃,两人甚至还能在车内聊聊天缓解气氛。
现在,他们的共同话题是郝小南。
和郝清宁认识那么久,常晋也见过郝小南不少次,他一向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女孩,只是她的养父母不做人,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黑热搜上——例如恐娃,恐育、恐熊孩子的话题之中带上郝小南的名字,就为了衬托出他们的亲生儿子。
“我记得你的老师之前也很喜欢她。”常晋说。
郝小南不喜欢待在家里,便经常会来到郝清宁的实验室玩,有几次碰上过沈友枫,沈友枫平日里脾气并不算太好,但每每碰上郝小南,总会被哄得眉开眼笑。
郝清宁回忆起曾经的画面。
一开始沈友枫对待郝小南就像对待每一个他碰到的孩子那样,不冷也不热,不主动开口管教,也不过分关注,沈友枫只对昆虫研究充满热情。
但当郝小南第一次在实验室中碰到沈友枫,向他展示自己刚在某片树林抓到的独角仙时,沈友枫微微一怔之后,竟是对郝小南笑了。
并且,对小孩向来没什么耐心的沈友枫竟是会主动带郝小南一块出外页进行考察,会主动带她前往植物园和昆虫展。
只是,在之后,沈友枫便再也没有接触过郝小南。
“为什么后来沈教授都躲着不肯见郝小南?”
常晋记得,郝小南来找过沈友枫好几次,但总被这老头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推了回去。
“不知道,具体原因老师没有和我说过。”郝清宁说。
常晋想了想:“沈教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奇怪的?我记得是从小南动完手术之后?”
去年,郝小南曾经动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手术,因为一场车祸,郝小南受伤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小腿骨骨折,需要往腿骨中打入钢钉。
常晋:“那场手术,是你老师推荐的医生动的吧?”
郝清宁眉头微微皱起。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曾经,他对沈友枫百分百信任,在沈友枫主动推荐医生给郝小南进行手术时并没有任何起疑,但现在……
“在那段时间,老师正在研究的课题是将虫类基因编辑进人类基因组,使人类拥有虫类的生命力,最终,延长人类的生命期限。”
郝清宁曾经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课题。
但是由于伦理,又由于数据量不足以支撑起理论,沈友枫的研究始终没有得到进展,直到他们在考察中得到过一枚虫卵化石。
郝清宁并不知道虫卵究竟具体是如何存在的,但是沈友枫的确利用虫卵得出的数据将研究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而在郝小南手术之后,郝清宁便再也没见过那枚虫卵。
手术,消失的虫卵,沈友枫诡异的态度,郝小南的复眼和奇异的身体变化,现在的虫人化事件……
郝清宁的后背一点点直起,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此前未曾注意过的细节,和如今发生的变故串联起来。
“难道说……”郝清宁语气严肃,“老师将虫卵,放进了小南体内?!他在利用小南进行人体实验?!”
-
郝小南从噩梦中惊醒。
她猛地从简易病床上坐起,喘着粗气,大脑在惊吓和恐惧之中变得空白,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自己此时此刻所身处的位置。
她在临时避难所中。
就在不久前,也就是虫人化开始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浑身难受,紧接着,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好在身边是欧伽,夙星爸爸和修寒爸爸出门前让欧伽来照顾她,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恶魔来袭时,只有恶魔才能第一时间做出有效反击。
周围真的很吵,但现在郝小南并没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体育馆之中。
她在茫然。
为什么她会做这种梦——换句话说,为什么她会有体内被放进虫卵的记忆?
她看向窗外。
体育馆外围是一片巨大的单面落地窗,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但身处于体育馆中的人能够将街景看得一清二楚。
大街上一片狼藉。
虫人的躯块洒满马路,绿色汁液喷溅一地,体育馆中的幸存者围靠在落地窗旁,满脸苍白,他们怔怔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已经连惊叫和失措都已经忘了。
郝小南顺着马路一路向远处望去。
她揉了揉眼睛。
奇怪。
她的眼睛——郝小南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眼球转动的弧度变得更大了,她能够看到的东西,似乎比以前要更多了。
她能看清虫人的骨骼,血肉,肌肉的纹理和每一个器官的跳动,跃过层层叠叠的高楼,她看到了夙星和路修寒从天而降。
夙星爸爸,修寒爸爸!
郝小南赤脚跳下简易病床,趴在落地窗上,一脸激动的看向远方。
只见夙星和路修寒来到一栋大楼前,阴云一般的虫子围成坚不可摧的围墙,翅膀扇动间,能够轻而易举的削断妄图闯入其中的一切事物。
一只鸟一不小心撞进由虫子构成的防护围墙中,刹那之间被绞成肉沫,血液瞬间被吸干,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夙星和路修寒停在虫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