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无兄弟,要叫我廖老师。”廖胜利检查起黄土地上的字,“嗯,还不错,但是‘美’这个字是四条横,你写少了一条,罚你再写十遍记住它。”
廖杉也一只手高高举去,垫在另一只手上面,和八岁的廖和平如出一辙的乖巧举手模样,“廖老师,我有字不会写,‘饕餮’这两个字怎么写呢?”
“额……”才刚读完初一的廖老师也不会写。
但廖胜利在这么长时间被廖杉忽悠得团团转中也成长了,学着他三姐平时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淡定的说,“廖杉同学,我们的教学进度还没有学到这里,知识忌贪多,贪多嚼不烂。”
廖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廖拥军从院子外面走进来逮她,“别玩了,李老师叫我们都过去,说是录取结果登报了!”
廖杉顺从的跟着二哥往外走,贼兮兮的压低声音,“谁来和你讲的?”
廖二哥立刻板着脸唬她,“别闹我!”
廖杉丝毫不怵,这家伙耳朵都红透了。
二哥把总爱闹事的三姐带走,廖胜利舒心了,继续带着好学生廖和平学习。
可没一会儿,小院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廖胜利奇怪的看着进来的大伯、大伯娘和三堂哥,平日里不走动的人怎么突然来了?而且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大伯娘居然现在脸上带笑?
廖小弟莫名的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李淑芬和善的笑看着廖小弟,“胜利啊,你爹娘呢?都不在家吗?今天地里不是活少,大队早早给咱们放了假吗?”
还在懵圈状态的廖胜利回答,“我娘去河边洗衣服了,爹应该去村头和人聊天去了。”都炫耀一个多礼拜了,他爹那股热乎劲还没过呢。
“快,去叫你爹娘回家,就说大伯一家有事来找。”李淑芬说着,从手里拿着的白糖袋里摸出一个小块些的,塞进廖胜利的嘴里。
廖胜利含着糖,也不耽误,小腿一迈就跑了出去。
不多时,廖三勇和陈美芬就回来了,而小院中只剩下廖大孝一家三口,廖和平早已让李淑芬忽悠着撵走了。
廖三勇也奇怪,这大哥多久没和他讲过话了,这会儿怎么突然来他家了。
李淑芬当没之前闹掰那回事似的,亲亲热热的快步上前拉住陈美芬的手,“弟妹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瞧瞧,生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
廖大哥和廖胜利进来就听到大伯娘这句话,兄弟二人诧异的对视一眼:这大伯娘今天是吃错药了?
陈美芬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往外冒,“大嫂?这是家里是遇到啥难处了?”
“没啥难处,但确实有件事情想求你们。”李淑芬脸上笑意更盛,“这不是听说爱党考上大学了,还有三儿那成绩,肯定也是一个大学跑不了。”
廖大孝沉默着让自家婆娘在前面打先锋。
李淑芬继续说,“就当是我这个当嫂子说句不要脸的话,三儿那大学名额能不能让给我们家老三,你也知道我家国华身子骨弱,不是个下地务农的料。”
陈美芬顿时挂了脸,心想,你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要脸。
廖大孝适时开口,“三弟啊,闺女家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女孩上什么大学,最后不还是要结婚嫁人的。这上大学的名额那么宝贵当然还是要先紧着男娃,你家几个都是聪明的,胜利还小,有他二哥打样,以后肯定也是能考上大学的。不像国华,随我,一副笨脑子,上完初中就不愿意再读了,全给耽误了。”
李淑芬跟着说,“只要你们愿意,国华拿着三儿的录取通知书就能去上大学。’廖三’可以是任何一个廖家的第三个孩子,可以是你闺女,也可以是我们家国华,没有人能发现的。”
廖三勇沉着脸,“是‘廖杉’。”才不是谁都能顶替的“廖三”。
廖拥军皱眉,上前一步,“这事不行——”
廖大孝才没把这个小辈看在眼里,他感情牌打了,又抛出好处交换,“我知道三弟你家条件艰苦,爱党上大学的路费都难拿出来吧?等国华和爱党一起去上大学,路费都我们家出,以后生活上有啥缺的爱党也可以尽管跟他国华哥提。”
院门被人愤怒的一脚踹开,廖爱党铁青着脸走进来,脸色是从没有过的难看,“别拿我当箭使,我不稀罕。我有手有脚的,不跟快二十了、还要爹娘养的人似的窝囊。”
廖国华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李淑芬见状,快快解释一句,“爱党你妹妹年纪还小,就算今年不去上大学,下一年也能用你国华哥的身份再重新考啊。先让我家国华拿了三儿的录取通知书去上大学吧,给谁不是给,还不如给你亲堂哥——”
“不好意思了。”
廖杉走进来,表情沉静淡漠,“我这大学,还真不是别人能顶替的。”
第13章 三喜临门
“只要你们愿意,国华拿着三儿的录取通知书就能去上大学。’廖三’可以是任何一个廖家的第三个孩子,可以是你闺女,也可以是我们家国华,没有人能发现的。”
廖杉和廖爱党从李老师那儿拿了报纸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大伯娘这话。
廖爱党顿时就怒了,剑眉压眼,就要推门走进去。
廖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表情倒是平静,“再听听看。”
接着就听院里廖老爹,“是‘廖杉’。”才不是谁都能顶替的“廖三”。
其他人没听明白廖老爹这句话,廖杉却是听懂了,她心头不禁一暖。
然后廖大哥也说,“这事不行——”
廖爱党眉头微松,看来家里人还不算糊涂,知道站在自家人这边,就那些十几年不怎么来往的人哪里还算什么亲戚?
可接下来大伯的话却一下子将廖爱党点着了。
“我知道三弟你家条件艰苦,爱党上大学的路费都难拿出来吧?等国华和爱党一起去上大学,路费都我们家出,以后生活上有啥缺的爱党也可以尽管跟他国华哥提。”
廖爱党愤怒的一脚踹开院门,他铁青着脸走进来,脸色是从没有过的难看,“别拿我当箭使,我不稀罕。我有手有脚的,不跟快二十了、还要爹娘养的人似的窝囊。”
廖国华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李淑芬见状,快快解释一句,“爱党你妹妹年纪还小,就算今年不去上大学,下一年也能用你国华哥的身份再重新考啊。先让我家国华拿了三儿的录取通知书去上大学吧,给谁不是给,还不如给你亲堂哥——”
“不好意思了。”
廖杉走进来,表情沉静淡漠,“我这大学,还真不是别人能顶替的。”
李淑芬不信,讥讽道,“哟,什么大学啊,你上得了、我家国华上不了的?”
“解放军大学。“廖杉认真的问,”大伯娘你觉得上得了吗?”
一时间众人皆是惊讶。
见他们吃惊的表情,廖爱党脸色缓和,颇为解气,补充道,“录取的还是飞行器设计与工程系,以后可是要造飞机的,三堂哥,你干得了吗?”
廖国华羞恼,他连飞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淑芬瞪着眼,不信,“咋可能?她一个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考上这种学校?”
廖杉举起手上的报纸,“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整个华北地区考生的录取结果,大伯娘你自己看。啊,抱歉,我忘记你不识字了。”
她没什么歉意的说,转头又看向廖国华,“三堂哥,你自己看,就在第一行,我的名字好找的很。”
廖杉甚为贴心的指着报纸上的一行字。
她还好心的说,“军校入学即入伍,想来我的档案和粮食关系已经转到部队了,顶替军人可是要判刑坐牢的,所以我说,我这大学还真不是别人能顶替的呢。”
李淑芬气得直喘气,她还以为就廖杉这么好的成绩,什么大学选不了,姑娘家肯定选个简单轻松的专业,不正好她家国华也能去读?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考的是军校!
廖大伯也知道原本的打算看来是不成了,他沉默着不再说话。
廖国华臊得没脸,拉着爹娘往外走,“赶紧走吧,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看着那一家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廖爱党畅快的笑了两声。
院内其他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廖老爹犹在震惊中,“三儿,你真考上了军校?以后要造什么、飞鸡?”
陈美芬也难以置信,“哪有姑娘家去当兵的……”她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廖老爹和陈美芬从来没想过这闺女上大学的事,突然就要接受闺女考上军校的事情,当然很难相信。
但现在人们都十分崇拜军人,主张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廖老爹也只能接受现实,呼出一口气,“既然考上了,就好好为国家做贡献。”
说完他转身回堂屋,背影略显蹒跚。廖老爹愁啊,两个孩子去上大学的路费可怎么筹……
陈美芬显然知道他在烦心什么,跟着进了堂屋。
留在原地的廖二哥:???都不问问我考上啥学校了吗?考不上的时候逼着我考,考上了就不关心了是吧?
好在还有好兄弟。
廖大哥问,“爱党考上了啥学校?”
“是啊是啊,”廖小弟眼神期待,“二哥考上了哪个大学?”
廖爱党忍不住嘚瑟,“咱山省最好的大学,山省大学的工业生产机械化系。”
“哇。”
廖拥军真心实意。
廖胜利有些敷衍。
还是他三姐考得更好。
廖爱党哪里听不出来,大手如魔掌般按住小弟的脑袋,磨牙,“别拿我和三儿比,这已经是我超常发挥了,等你高考就知道了,臭小子,你还有的熬呢。”
廖拥军和廖杉不由得笑起来。
院内兄妹几人其乐融融,堂屋里的大人却是愁云惨淡。
廖老爹翻出家里所有的钱摊在桌上,寥寥无几,估计都不够一个孩子上学的路费。
陈美芬轻轻捏住他的肩膀,“我问我那几个哥哥姐姐借点,实在不行我娘也还有些养老钱。”
廖三勇叹气,他那几个有还不如没有的兄弟根本指望不上,“村长我也能攀上亲,算起来也可以叫他一声表叔,再说了老二和三儿是咱村里头一份上大学的,我不要脸的去借钱应该也能借到。”
家里什么经济条件,廖爱党和廖杉自然也清楚,对于爹娘发愁的事情他们各有办法。
廖杉在一个空闲的下午又去了县城。
在前两次高考报名和考试来县城时她就发现了,街上有一家理发店门口挂着收头发的招牌。
廖杉甩着长长的马尾辫走进理发店,出来时已是一头齐耳短发。
她一路打听着,原来县城就有火车站。
榉县地处山省中心,铁路线路规划时就选中了榉县作为其中一站,可以很好的辐射周围十余个县镇。
廖杉朝着火车站走去,经过有玻璃的店面时她忍不住打量自己的新造型。
这种齐耳的短发她都多少年没有剪过了,配上她现在还很稚嫩的脸,啧啧,看起来更显小了。
被迫装嫩的廖杉打听着找到火车站,问过售票员,从榉县去北市的火车票要两毛七,她卖头发刚好得了三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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