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成安侯?”南心雪明知故问,随后自嘲似的笑道,“你有了他的孩子,自然走不了。”
“不是的,即便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他。”宁知非说着,耳尖泛起红晕,略略低下了头。
“他今日与你浓情蜜意,自然什么都不会做,可你有没有想过,来日他倦了,拿着你和孩子去跟皇帝邀功,你该如何是好?”南心雪问。
宁知非抿了抿嘴唇,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我愿意信他。到了上京,恒王也可能利用我们的身份,达成目的。小叔也可能会身不由己。自从家没了以后,咱们无论走哪一步,其实都是在赌。我也愿意为了他,赌一把。”
如果燕淮真有变心那一日,自己带着两个孩子,照样有办法脱身。他不是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只是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用到。
“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
宁知非看向南心雪,与她对视着笑起来。
南心雪拿出一块锦缎,摊开以后露出一封信件。信封用了特殊的工艺,即便许多年过去,也不曾损坏或变色。
宁知非看到那封信,顾不得再次开始收缩的肚子,朝南心雪问道:“这是父亲当年留下的……”
“对。”南心雪打断了他,“这一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你看过内容了吗?”
南心雪哂笑一声:“没看过,但多少猜得到。给你吧,想怎么处理都随你。”
宁知非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写了几行字,落款盖了南平的玉玺。
宁知非看了内容,忍不住大笑,怪不得萨满说,所有人做的事,到头来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是空的。
“父亲他果然是个混账。”宁知非笑着把信拿起来,递到南心雪眼前,“因为他的这封信,不知道多少人前赴后继,命都送上了,没想到却是笑话一样。”
南心雪垂眸,也终于看清了这封号称藏着南平遗宝,灭国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拿出来的密信,上面只写了短短几句话。
「阿雪、阿雨,对不住,我骗丞相他们国库被我转移掉了,其实钱早都被父皇我花光了。我不敢让丞相知道,所以硬着头皮写了这封密信,骗他把藏宝的地点告诉你们了。我没给自己留后路,同样也给你们留不了后路,咱们父子三人,各自珍重吧。」
“我猜到了,也从来没指望过他。”南心雪淡淡说道。没了母亲,就是没了家,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让魏则谙送你回去,我要走了,咱们就此别过,就当从没见过吧,对彼此都好。”南心雪说。
宁知非把密信放回信封,问道:“有弓箭吗?”
南心雪没问他要箭做什么,叫了守在外头的魏则谙,魏则谙离开了一会,拿了弓箭回来。
宁知非猜,这大概是从他们养在京中的死士那里拿的。
宁知非没接弓箭,让魏则谙拿着,朝南心雪告辞,随后戴上帷帽走出了房间。
魏则谙扶着他离开客栈,走出去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头,客栈的门紧闭着,南心雪也没有出来,宁知非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忍不住想看看。
“魏将军,我长姐托付给你了。”宁知非坐上马车,好像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忽然散了,他靠在车厢里,肚子疼得一时起不开身,但依然坚持着把话说完。
魏则谙嗯了一声,说:“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带走南心雪是为了报恩,但这么多年过去,私心里早把她当成家人。
“我直接送你回府?”魏则谙问。
宁知非开口,给他报了个地点,魏则谙没有多问,掉转马车上了路。
耽搁了半日,宫缩比之前更加频繁,肚腹也下坠得厉害,宁知非只觉得浑身冒冷汗,疼起来忍不住想用力,但还没破水。
他怀疑产口已经开了,可没办法检查,只能忍着,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
马车驶了半路,突然停下,宁知非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发现他们停在了街角。
“怎么回事?”
魏则谙压低了草帽帽檐,低声说:“仪鸾司刚刚有两队人,进了宣墨楼。”
宁知非蹙眉:“得抓紧了。”南心雪能在京中藏这么久,全靠灯下黑,可一旦被怀疑上,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仪鸾司速度很快,也多亏南心雪足够警觉,否则晚离开几个时辰,恐怕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殿下现在已经出城,不必担心。送你走后我也会想办法离开。”魏则谙说。
待街道重归宁静,马车才继续向前,最终停在了护城河边。
仪鸾司地处皇城的角落处,侍卫们平日里办公的小院靠着宫墙。此刻马车停的位置,恰好与仪鸾司府衙遥遥相对。
宁知非将密信绑在箭上,递给魏则谙:“魏将军,交给你了。”
魏则谙立刻明白宁知非是想自己把密信用箭射到仪鸾司的院子里 。
“希望看到这个,他们能放过长姐。”
魏则谙笑笑:“多亏今日是我,这个距离,恐怕换个人都不成。”
“正因为只有你办得到,仪鸾司才会相信这封密信的真实性。”宁知非疼得下不去马车,只坐在车上,掀了帘子跟魏则谙说话。
魏则谙见他脸色白得厉害,也不再多说,轻功跃上护城河边杨柳,对着百步外的宫墙一箭射出,直到看着绑着密信的箭安然落进院子,魏则谙立刻下来,驾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