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辈子门派发现驱魔渊内魔气外泄,师父进驱魔渊,他外出寻找女娲石。
之后的记忆断断续续,他似被魔物所害而亡。他想到这里突然神情一凛,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有什么重要的人,也被自己害死。
他内心奇怪得如擂鼓般震动。被掌院从扶英殿牵出门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他捂着自己胸口呆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他记忆不太深的幼年时期,过去他的生活简单,日复一日过着的都是重复的生活。
宴清河想到这里神情一凛。
而后有一道古怪的声音,在他耳边桀桀笑着问道:“直到什么?”
这是宴清河这辈子醒来后第一次跟这个东西对话,它无形无态,说话的声音如毛竹刮木头,在人耳边刺耳万分地响起。
“你是何物?”宴清河冷着眉眼,神情肃穆低沉。
它自顾自地桀桀笑道:“直到……直到绪自如到了天极门。”
“……”宴清河闻言呼吸一窒,回忆情感才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
绪自如上山时年纪尚小,具体多少岁宴清河不清楚,只记得初见面时候,绪自如在一众小孩中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绪自如那时瘦小,单手便可从地上拎起来。
宴清河奉师父下山遴选弟子,也偶尔会带走一些吃不饱饭被遗弃的孤儿。绪自如一眼看过去根骨便不行,不是能修行的人。宴清河把他从自己脚边抱起来,尚在犹豫是否要把这个小孩带回天极门。
绪自如朝他笑弯了一双月牙儿似的眼睛,大概是换牙的年龄,他右上角缺了颗牙,笑起来那缺牙露出来。宴清河见状就没忍住眼睛也带上了一两分的笑意。
绪自如伸手搂住宴清河的颈项,他坐在宴清河怀里晃荡着脚,笑哈哈地说道:“那我可以跟着你们去当神仙吗?”
宴清河就把他带回了天极门。
天极门讲究修身养性,他作为大师兄又事物繁忙,带着一群小孩上了无望山,便再没过多关注。
只偶尔路过天极门给小孩专设的学院时,会听见人说绪自如小绪实在是太调皮了。
再次见到绪自如应当是绪自如十六七岁的年龄,他刚处理完一件水灵造成的村庄水患事件,手持剑步履匆匆地回了天极门。
绪自如远远地朝他跑了过来。
“师兄!”绪自如气喘吁吁的走到他面前,他长得十分讨喜,让人一见便觉亲切,一双眼睛即使不笑的时候好像也微弯着带着些调皮的笑意。
宴清河问他:“何事?”
绪自如朝他伸出双手:“师兄,把剑借我用一下。”
宴清河自从拿到云皎剑后,剑不离身,几不外借,他盯着绪自如看了片刻,询问道:“你有何事?”
绪自如双手仍伸在身前:“一会儿,马上就还给你。”
宴清河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他:“剑不外借。”
绪自如似被他气到,嘟嘟囔囔了几声他没听见,最后跟来时一样突兀地直接在转身跑开了。
宴清河站在原地见他来去如风有些愣,那个跑远了点的人又突然转回身,大声喊了句:“师兄,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宴清河想整个天极门也只有他一个人性子这般,他便冲绪自如点了下头,“绪自如。”
绪自如摆摆手,又跑开了。
那天夜里,宴清河晚间睡觉,听见自己卧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十分警惕地从床上坐起,用手撩开床帘一缝,就看见房间窗户大开,有一个人影正从窗户口往屋内爬,宴清河凝神准备念诀定住这个不请自入的人。
这个人在窗口小心翼翼地往屋内爬,手肘撞到窗棂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他捂住自己胳膊立刻抬头小心地往屋内看。
宴清河才看清这个深夜不请自入的人,是白日里见过一面的绪自如。
他本要出声问绪自如是为何而来,就见绪自如跳下窗,找到他架在桌上的云皎剑,随后点起了桌上的油灯小心点燃。绪自如拿着油灯和云皎剑直接就坐在了地板上。
宴清河本以为绪自如是要偷自己的剑,绪自如性格调皮跳脱他早已略有耳闻,白日借剑的时候他以为绪自如同旁人打赌要拿到手他的剑,他固然不允。这会儿见他亮着一盏灯坐在自己房间地上,有些疑惑,想知道他要干什么,便没出声。
绪自如坐在地上埋头捣鼓半天,他便在床帘后看了半天。
小半柱香时间过去,绪自如抬头拿起云皎剑,视线透过床帘望了过来,他眼角天然微微下垂着带着一丝孩童的天真感,嘴角不笑时也微翘,他拖着嗓子说:“师兄,你偷看我好久了。”
绪自如深夜闯别人卧房被人发现不觉惊讶,宴清河作为主人被人闯了卧房却被闯入者一句话惊得撩着床帘缝的手指顿了顿。
“你在做什么?”宴清河掀开床帘。
绪自如把云皎剑往前推了推,那剑柄上悬着一翠绿色的剑穗,正随着绪自如的动作凌空摆动着。
“师兄,我亲手做的,保准管你平安顺遂。”绪自如说。
“……”宴清河有些疑惑,“你深夜到我房间来,给我的剑挂剑穗?”
绪自如从地上站起来,他把云皎剑放回原处,手中拿着油灯朝床上的宴清河走了过来,边走边笑:“那我白日里让师兄把剑给我,师兄也不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