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经年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大发慈悲地没有睁眼揭穿他 。
等于恒以为自已掩饰好了,纪经年才在他头上悠悠开口,“醒了?”
于恒不敢直视他,心虚地嗯了一声。
“快要到了。”纪经年手抚上于恒的额头,微微松了一口气,额上有薄汗,不烫了,烧已经退了。
纪经年让司机把空调调低了一些,好叫于恒散散汗。以免带着汗被外面冷风一扑,再发烧。
“你急匆匆跑回老家,是有什么急事吗?家里人出事了?”
纪经年拿着面巾纸细心地为于恒拭汗。
于恒不开口,显然是不想麻烦纪经年。
“我都跟你到这了,自然要帮你解决麻烦。”纪经年似是打定主意要参与于恒的事情。
好吧,已经麻烦纪先生了,也不在乎更麻烦了。
“我母亲的骨灰,不能继续在殡仪馆寄存了,需要……。”
于恒咬咬唇,“需要一块墓地。”
听到于恒终于把自已的困难说出口了,纪经年欣慰地摸摸于恒的脑袋,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终于能依赖自已一点了,看来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交给我好了。”
车停在殡仪馆门口,于恒下车。
仰头望天,在b市的时候,眼都被高楼圈住,看不到完整的天。
小县城没有高楼大厦,仰头就能看到灰蒙蒙的天。
今天是初九,年初年尾祭奠频繁,殡仪馆中人不少,来来往往,烟火缭绕,灰尘漫天。
据说十五之后这里就要动工拆除了。
换上暖和灰色羽绒服的于恒,站在门口,看着殡仪馆,迟迟不进去。
纪经年也不催他。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还幸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来这里祭奠外婆。
后来外公也死了,他们的骨灰被一起撒在了海里,也算是团聚了。
而妈妈,永远也不可能和那个男人团聚了。于恒是真的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到死都惦记那个亲手毁了她,抛弃他的男人。
于恒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拿出存放妈妈骨灰的凭证,去提妈妈的骨灰。
存放骨灰盒的房间格外灰暗,一个个骨灰盒整齐排列着,拥挤又阴森。大部分骨灰盒已经被家人取走了,只剩下黑洞洞的壁龛。还有没被取走的,再等自已的亲人。
也不知道会不会等到。
于恒一排一排找着自已的母亲。
纪经年迈步跟在于恒身后,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狭窄和阴暗。尽量克制自已不要表现出不适,让于恒多心。
于恒母亲放在最高的架子上,高位的寄存费便宜一些。
找到了之后他抽出三根香,点燃,对着存放母亲骨灰盒的架子拜了三拜。
上辈子,于恒从来不提自已的母亲。也不祭奠,纪经年想可能就是因为这时的于恒没钱买墓地,来安置自已的母亲,只好把骨灰撒向了大海。
这使于恒和人间的联系更加稀薄,以至于于恒活的更加了无牵挂。
想到这里,纪经年就觉得心里沉沉的。
纪经年也抽出三根香,想拜一拜于恒的母亲。
但是被他阻止,于恒声音平静,甚至带着隐隐的恨意,“我拜她,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她实在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所以你不要拜她。”
纪经年笑笑,“我拜她也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她带你来到了人间。”把你带给了我。
于恒一愣,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看纪经年弯下挺直的脊背,去拜一个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陌生女人。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母亲。
两人拜完之后,于恒去搬过梯子,想要自已爬上去,把母亲的骨灰盒取出来。
纪经年却不放心于恒登高,自已主动揽下了取骨灰盒的任务,踩着颤颤巍巍的梯子往上爬。
于恒为他扶着梯子,仰头看到灰尘扬在纪经年的头上,还弄脏了他黑色的衣服。
纪先生为什么对自已这么好?帮他解决问题,他现在不想做,纪先生也包容他,还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是因为自已是新情人,还没上手,比较新鲜?
还是纪先生本就是这么绅土的人?
亦或是……
于恒甩甩头,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纪经年把骨灰盒交给于恒,跟在他身后半米的位置,一起走出了存放室。
取出骨灰盒后,小县城天已擦黑,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回h市还是回b市今天都肯定走不了了。
三人找了间不大不小的店,随便点了几个菜,解决了晚饭。
纪经年在酒店开了三间房间,一间最好的套房,两个标间。
一个标间给司机住。因为墓地的事不能着急,所以只好暂时将于恒母亲的骨灰盒存放在另一个标间里。
纪经年则和于恒睡在套间里。
第10章 纪叔叔
县城的酒店,即使是最好的房间,也不怎么样,设施老旧,空气中弥漫着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纪经年来来回回打量着酒店奢靡老式的装修,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再换一家,他自已还好,可让生病的于恒住在这里实在让他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