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现在有理由怀疑,大阿哥和老八都是栽在弘晳手里的。可叹没有证据。
康熙看向雍亲王:“老四,你也纵着他这样对朕?”
雍亲王一直沉默,此时才抬眸,他的目光坚若磐石,他跪下来:“阿玛年高,请皇太孙摄政。阿玛可以安心休养身体。有儿臣从旁协理,必不会有事的。”
那日在苏园,雍亲王被请去和弘晳说话。
叔侄俩敞亮的谈了一回。
弘晳将那个历史上他们的事都说与他听了。
胤禛听完后就大哭了一场。如何能不哭呢?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有那么难的时候。
胤禛不想有那样的局面,为储君之位,兄弟几个离散成那样。最后他兢兢业业做皇帝,没活个十来年就没了,老十三居然没的比他还早。
弘历当皇帝,还把弘晳给弄死了。
胤禛不能接受。在这儿,又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大清。
他始终觉得皇上不是那样绝情的人。那么疼爱弘晳的一个人,最后怎么可能真的忍心要这么对待太子和皇太孙呢?
胤禛不愿走那条路,在还没有走上那条路的时候,他就打算跟着弘晳干了。
哪怕是跟皇上对着干,也要保住他,保住老十三,保住太子与皇太孙。
此消彼长,总有一方是要占上风的。
隆科多是自己凑上来的,胤禛听过弘晳的话后,知道了历史上的那些事儿,毫不犹豫的把隆科多拉下水了。
看胤禛这样,康熙就知道今日这事,不可转圜了。
他以为是占了先机,却不料是中了弘晳的计策。
这一局翻不起来。
且不知弘晳之后还有什么布局,康熙身体撑不住,心力不济,倒不妨答应了他。
横竖西北那边稳定后,老十四就会回京的。等老十四回京,再做计较不迟。
康熙心里终归还是忌惮弘晳的。
弘晳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上辈子就是疏于防范,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会儿就不会再有了。
他要的不是鱼死网破,也不是两败俱伤,是万无一失。
是康熙怎么挣扎,都没法子斗过他去。
苏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药膏散落在手边榻上,她慢慢起身把药收拾了,看了一下膝盖上的伤,疼还是很疼的,但似乎淤伤有了一些好转。
眼睛好像也哭肿了。
拢了拢衣裳,苏玳叫福春进来。
福春福夏两个是一起进来的,福春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是要沐浴更衣么?”
苏玳道:“先不忙。你们去将图嬷嬷请来。”
这边就忙着去请了人来。
图嬷嬷来了,一见了苏玳的模样,倒是吓了一跳。福晋怎么哭成这样,这是在宫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么?
府里别人不知道,图嬷嬷却是能感觉出来的,可能隐约是有事了。福晋入宫,回来却这样,莫非是真有什么大事?
图嬷嬷还不知道弘晳的事,可她又不敢问出了什么事,只能站在一旁,等候主子吩咐。
苏玳说:“嬷嬷是太孙殿下的奶嬷嬷。那嬷嬷可能认出来没有侍寝过的女子是什么样子的?”
图嬷嬷说:“奴才能认。”
“那便好。”苏玳叫福夏,“去将董鄂氏和殿下的三个侍妾请过来。不要惊动了人。”
她醒来没瞧见弘晳,就知道弘晳应该还没有回来。
她倒是要看看,弘晳这事上有没有蒙过她。
人请来了。苏玳便让图嬷嬷去瞧一瞧。
她这事行的古怪强硬,也没人敢问什么,图嬷嬷奉福晋之命给董鄂氏还有三个侍妾分别验看,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还好是分别验看,互相都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倒是还能保住各自的脸面。
验看完了,福夏再将人悄悄送回去。
图嬷嬷到苏玳跟前回话:“福晋,奴才瞧过了,侧福晋与三位侍妾,都是完璧之身。”
这话说出来谁信呢?府里头两个侧福晋,两个格格三个侍妾,皇太孙这么些年竟然一个都没碰过。
她们还以为那王氏曾得宠过,却不想都是皇太孙逢场作戏,除了眼前这位得宠的嫡福晋,皇太孙是谁也没放在眼里的。
在场的都是跟着弘晳日子久了的,都不知道这些事,如今乍然听见,一个个都吃惊的不行。皇太孙果然是眼高于顶,原来不过是为了敷衍,实则这些人一个都瞧不上。
就只喜欢嫡福晋一人。
苏玳听了,垂眸片刻,才说:“嬷嬷回去歇着吧。这事就不要与人说起了。我不希望府里有这方面的传言。”
图嬷嬷忙应下。
图嬷嬷走后,苏玳才说:“沐浴更衣吧。”
福春福夏惦记着苏玳不曾用膳,怕她饿坏了,福春去预备后,福夏就问苏玳想用些什么。
苏玳不想吃,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可听见福秋进来说宜尔哈带着永珚来了,她垂眸轻叹一声,才说:“就随便弄些东西吧。也吃不了什么。”
她叫福秋出去同宜尔哈说:“请嫂嫂再照看照看永珚。等皇太孙回来了,就将永珚送过去吧。辛劳嫂嫂了。”
她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不宜和孩子在一起。
身边侍候的所有人都瞧出不对劲来了,可没人敢劝,四个福是不知道该怎么劝。
宜尔哈带着永珚,心里很是担心,她这是看出来了,他们劝怕都是没用的。
就悄悄和四个福说:“你们让人去宫外守着。若能给皇太孙递个话儿,就去递个话儿。说福晋怕是惊着了,请皇太孙忙完了就回来瞧瞧。”
宜尔哈这会儿已经知道端静公主被送出宫的消息。宫里的事情,也是这时候才送与消息让她知道的。
巴勒多尔济不在京中,她知道她阿玛和皇太孙能稳住局面,但迪雅到底是端静公主的亲生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公主与郡王怕是心中难受。
还有敏珠尔和县主,宜尔哈只能等太孙府的事情妥当后,再去公主府安慰众人。
苏玳随意吃了些东西,就让福春福夏收拾了膳食,她吃不了什么的。
往日永珚在跟前,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说话,屋子里总显得热闹温馨。
如今孩子不在这里,奴才们叫她赶到外头去候着了,一屋子的空寂无言,她只能盯着静静燃烧的灯烛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忽而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苏玳心有所感,才一抬眼,弘晳一阵风似的进来,拥住她,神色焦急,语声温柔:“玳玳吓着了?”
“莫怕莫怕。爷回来陪你了。”
苏玳任由他将她抱在怀里,看着他熬红了的眼睛,苏玳想,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走后,皇上是不是为难你了?”苏玳问。
弘晳道:“没事,有爷在,玳玳想怎样便怎样。不需顾及他人。”
苏玳又问:“宫里的事,都妥当了么?”
弘晳说:“妥当了。玳玳不用操心。”
弘晳要握她的手,苏玳让他握了,想要亲她的时候,苏玳躲开了。
她一双盈盈泪眼默默凝视着弘晳:“那咱们就来说说咱们自己的事。”
弘晳直到此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玳玳?怎么了?”
苏玳安安静静地看他:“爷曾经和我说,想要个知心人。我说我做不到。后来不知怎的,似乎又做到了。可现在发现,是爷不知心,我便没法知心了。”
弘晳听明白了:“福晋怨我没有事先知会你迪雅的事?”
苏玳轻轻垂眸,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落在弘晳揽着她的手背上。
滚烫滚烫的,烫的弘晳心疼极了。
他听见小福晋轻柔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和迪雅不一样。她心气高,志气大。我小时候,就只想在喀喇沁找个疼爱我的男人嫁给他。不出喀喇沁,我就还是喀喇沁的小公主。他就要疼我爱我宠我一辈子。如果他不好,额娘父王,哥哥都不会放过他的。我能自己选人,他必定是最好的。”
“或许,运气好,我们能相爱一辈子。哪怕不能,我们也是亲密无间的夫妻。”
“可爷要娶我。那就没法子了。”
弘晳紧了紧手臂:“我们也是亲密无间的夫妻。”
“是吗?”苏玳轻轻笑了,她看向弘晳,“那我问爷,爷要对我实话实说。”
“我与皇位,在爷的心里,究竟哪个更重要?”
“爷别敷衍我,其实爷不说,看看今日,也知道爷心里的答案是什么。我就是想听爷亲自说出来。”
他不知道他的小福晋敏锐在意成这样。
他忽然就想起,那年阿玛病重垂危的事。
逼得皇上松口封了他做皇太孙,他额娘戳着他的额头告诉他,你福晋害怕呀。
这一条舍生忘死的路,她得和你一起走。他以为,她那么听话,那么好,她是勇敢而无畏的,她怎么会怕呢?
想着想着,额头似乎疼起来,心口也疼起来。
“皇位。”问弘晳一千遍一万遍,也是皇位更重要。他不能骗人的。
“玳玳,你听我解释,好吗?我——”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苏玳截断了弘晳的话。
从他的怀抱里抽离:“在爷的心里,从来都是皇位更重要。这个我从一开始嫁给你就知道了。”
“可是在我的心里,后位也重要,可也没有那么的重要。我更看重你,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随时随地做好失败的准备,随时随地要准备为你顶住风险,可你不能往我的心上戳刀子。你说初见,就喜欢我勇敢无畏的样子。喜欢我争第一。”
“那是在喀喇沁。他们都宠我爱我,不会利用我。喀喇沁的一切我了如指掌,可对你,我常常雾里看花,什么都不知道。而可笑的是,我居然认定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可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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