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玳就知道了。那是真有事。怕是外头什么事气着他了。
他心里转不过来,又怕带到她这里来,所以干脆就在书房用膳了。
他往常嬉笑怒骂,在她面前随心得很,压根不怕把什么气撒在她身上,这会儿这么避而不见的,怕是真的给气狠了。
苏玳吩咐福冬道:“预备上爷爱吃的膳食,送到书房去。”
“你们也收拾一下。就福冬和福夏两个,随我去书房吧。”
丫头们有些迟疑:“外头还在下雪,那主子的身体——”
她们福晋的身体,如今禁不得这么折腾啊。
要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伤到了主子的身子,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苏玳垂眸笑了,用手隔着衣裳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身体没事。你们只管预备吧。如今时候到了,早晚都是要走这一趟的。”
弘晳是在生气,可再大的气性,听见他的小福晋冒雪给他送膳食来,一瞬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出去接人,直接把裹成一个球的漂亮小福晋抱进来:“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巴巴跑过来?”
“不是叫李固去说了,爷在这里用了晚膳,晚上会过去的。就这么一刻都离不得爷了,嗯?”
苏玳裹的严严实实过来的,奴才们保护的好,一点雪花都没沾着,身上清清爽爽的,脱了外头的大氅,她主动牵上了弘晳的手,笑靥如花:“是呀。妾就是一刻离不得爷。”
弘晳倒怔了怔,随即把人牵过来,亲了亲小福晋柔嫩的小脸蛋,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如今越发的油嘴滑舌。都会哄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给太子重病远走德州的事给吓着了。
小福晋这数月里越发的柔情似水。
成婚的时候,那个冷淡疏离的小姑娘仿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个娇娇的软软的,叫人疼到心里去的漂亮小福晋。
弘晳呢,显然也很吃这一套,心里藏着郁气,攥着她腰的大掌收紧,声音温柔,吻得很重。
第50章 050
在床榻上,弘晳也觉得自己最近柔情许多。
小福晋这段日子总是叫他温柔些,有时候也会不肯要,弘晳心疼她,想着他额娘的话,又想着自册立皇太孙后,小福晋也确实是比从前忙了许多。
就总是依了她的。
这就有好几日没碰她了。
这会儿抱着亲着,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想把小福晋抱到榻上凶一凶。
“爷先用膳吧。”小福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轻轻挣了挣,还主动亲了亲他。
弘晳瞧见苏玳灵透的目光,轻轻哼笑一声:“好。爷暂且放过你。”
叫他们在书房里又添了暖炭,屋中越发的暖和,弘晳没什么胃口,可瞧见小福晋吃得香,他也敞开了些胃口,到底还是用了一些的。
他回来就不高兴,原本是想一个人待着,随便吃点什么,等心绪平静些了,晚上再去寻她的。
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和脾气,伤着她了,或带累着她也不高兴。
瞧她每日都高高兴兴的,也舍不得她不高兴。
谁知这人来了。
来了就不能放过她了。
多情月照花间露,解语花摇月下风。解语花送上门来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弘晳不怕冷,屋里这样热,他只穿着单衣,姿态肆意潇洒的敞怀坐在榻上,英武眉眼拢了几分阴郁:“今日皇上问爷,直亲王的事,爷是如何看的?”
“我说,直亲王的事证据确凿,王掞的折子写的清清楚楚,派个人去江南一查便知。事情该怎样便怎样,按照律法如何处置便处置了。皇上不大满意,说,那可是你大伯。”
康熙话里话外的意思,终究是不愿意严惩直亲王。
说,许是下人蒙蔽。许是有人陷害。便是不肯亲信就是直亲王所为。
“皇上想保他,就什么都不肯尽信了。”
苏玳心里琢磨片刻:“那直亲王,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吗?”
直亲王的事,苏玳听过一耳朵,折子上的事,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她也都知道了。
胤禔这个人是真不无辜的。哪怕这儿的皇太子病弱蛰伏,胤禔这个直亲王也没少动手脚。
要不是弘晳聪明谨慎,他们父子早就被陷害八百回了。
苏玳不信这里头直亲王是无辜的。但她琢磨,直亲王出这么多事,弘晳肯定在里头推波助澜了。
弘晳眼眸漆黑如墨,瞧了苏玳一眼,才道:“没有冤枉他。那些事,都是他实打实做出来的。”
“他想用那些事陷害太子与我。我都知道,悄悄把人都换了,事情就是他做的。”
“西北战事,他贪功冒进,致使岳钟琪和十三叔重伤。这事我们都准备的很周全,可是他太激进了,没有人能控制他,才出现了这样的意外。若依着我,自然是要严惩,可是皇上,大约不会追究的太深。”
苏玳很聪明的。弘晳知道。
夫妻这几年了,他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她不会全知道,但总归会知道一些。
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却不会拿岳钟琪与十三叔的姓名去换直亲王,他想把这个说清楚,不想小福晋误会他是个对亲人狠毒的人。
皇上不愿意处置直亲王,想把这些事慢慢找几个替罪羊出来处置。
贻误战机是直亲王实打实的罪名,这个抵赖不得,直亲王是不会有可能再回西北去了。
可看皇上的态度很暧/昧,这就很难说了。
弘晳心里很清楚,他的玛法,心里头大约已经开始提防他了。
他不可能似阿玛那样示弱,更不可能放弃现在得到的一切,他也无法屈就自己再像上辈子那样对玛法言听计从乖巧懂事,那么,这就是他迟早要走上的一条路。
一条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准备好的一条路。
苏玳看过记载,知道直亲王所做的事情其实远远不止这些。
到了后来,他甚至想要杀了皇太子。建议康熙杀了皇太子,他可代父来做这件事。
“直亲王心思狠毒,是要将太子爷和爷置于死地的。”
苏玳说,“无论爷做什么,妾都不会误会你的。爷是自保,也是反击。”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只有赢了的人才能活下去。
哪怕弘晳真的是那样的不择手段,她也都能明白。
弘晳听见这话,不禁垂眸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谁,以前信誓旦旦的和爷说,爷的要求太高了。做不到爷的知心人。”
“如今听你说这样的话,才是真知心。”
弘晳目光灼灼,眸中含着凝实的温柔:“这才像是心里有爷的样子。”
他总还是有些计较的。
又怕把人真的吓跑了,草原她是回不去的,但就怕她又要冷淡疏远。
只好耐着性子,一天天的与她温柔缱绻,耳鬓厮磨,叫她慢慢习惯他独宠她的日子,叫她看见他的心,感受他的喜爱。
也不知道小福晋什么时候开窍。
当初是他一眼就相中了人家,强要皇上赐婚,她心里头怕是不乐意的。
就怕她想一辈子做个循规蹈矩的嫡福晋。
弘晳给她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情网,把人攥在身边,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既然动心了,既然宠着爱着,谁不想要心爱的人回应?
苏玳见他眉眼含笑,是欢喜得很。
她心里也缓缓流淌出一些些的喜悦,可总不太敢高兴,就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这样欢喜了。还想不想要她做这个知心人了。
苏玳轻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本来是挨着弘晳坐的,说话之前,离弘晳稍稍远了些。
弘晳一时不妨,让人跑了,微微拧眉:“做什么呢。”
好好的,又是不高兴了?这么听不得他说知心人?
苏玳目光水润:“妾——”
她话还未说完,忽而感觉到一阵不舒服,忙捂着腹部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呕出来,却把弘晳给吓着了。
弘晳要过来瞧她,她忙道:“爷坐着别动吧。妾有话要和爷说。就这么说,爷千万别动。”
本来这位爷心情就不好,她怕说了之后他生气了会打人。她现在可不能挨揍的。
还好感觉不强烈,她缓一缓,很快就好了。
弘晳担心她,见她慢慢的好了,还是不能放心,却又不能不听她的,只好先坐着,要是实在不行了,他就直接叫人来瞧。
苏玳稍稍调整了一下,才带着有些快的心跳,看着弘晳的眼睛,说:“妾有身孕了。两个月。”
弘晳一瞬没回过神来。过后反应过来了,只想,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避子汤没用?避子汤真要没用,他和小福晋这几年也不会没有孩子啊。
弘晳紧紧盯着苏玳:“怎么回事?”
苏玳有点紧张:“这个,这千真万确是爷的孩子。我可没有红杏出墙。”
“就是,是妾换掉了爷用的避子汤。已换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
所以才有了这个孩子。
说红杏出墙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紧张。那样子又叫人心疼又叫人觉得好笑。他怎会怀疑她红杏出墙呢?明明天天在一起。
弘晳却顾不上这个。
弘晳问:“为什么要换掉避子汤?”
成婚几年,他也算是很了解小福晋了。
她似乎对有没有孩子没什么执念。以前年纪小些的时候,她自己也不愿意生。
后来长大了些,他说不想要孩子,她也没有什么异议,依旧每日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从没有听过她说想要孩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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